“是定制的吧?”方青蓝倚着操作台站着,他帮不上忙,只能帮伊萼罗拆RIO的塑料包装,“你家没有智能管家。”
“我新搬过来,家里什么也没有。”伊萼罗用手帕擦着新买回来的酒杯和盘子,“不过如果你常来玩的话,我就不装智能管家了。”
“嗯?”方青蓝忽然抬头盯着伊萼罗的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智能管家啊。”伊萼罗轻飘飘地说,声音依旧柔和,“你在网上的个人介绍一看就没有让AI润色过,终端上也没有智能管家——你办公室里甚至没有连网。”
“……哦。”方青蓝顿了一下,接着嗤笑起来,“快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溺过水你难道还能不在家里用水龙头吗?我就是个客人。”
伊萼罗仍然安静地微笑着。方青蓝并没有注意到那双蓝眼睛中旋转的光芒,他花了点时间出神,看着伊大小姐在这个两个人都不太熟悉的陌生房间里忙前忙后地找各种东西——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找到,房间里甚至连灯都没装,他们严肃地讨论一番后,决定在料理吧台上点两支买酒附送的装饰蜡烛。
“我们现在吃烛光晚餐是不是太早了点?”方青蓝开了个玩笑。
“是啊。”伊萼罗说,“要到六点天才会黑呢。”
方青蓝:“……好吧。”
接着他就看到伊萼罗狡黠的眼睛,于是他知道被挑逗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他敲了敲桌面,板着脸岔开话题:“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家徒四壁的,要让我给你煎两块上等牛排我可能办不到。”
“我会煎的。”伊萼罗笑着抗议,“不过不是今天,今天我买了好多零食。你一看就喜欢把零食当晚饭,是不是?”
“……你是主人,你不用事事问我。”方青蓝移开视线,“有点热,有衣架吗?”
伊萼罗无辜地摇了摇头。
“好吧。”方青蓝把他的西装外套搁在地上,接着伸手解开了领带,当那条伤疤开始露出来的时候,他的动作变慢了点,但很快又继续了下去,“你就直接把高定扔在地上?”
“一般挂在飘窗上。”伊萼罗说,“我们喝完酒,去飘窗上玩棋,怎么样?我还买了棋。”
“你刚才是把整个便利店都搬空了吗?”方青蓝故作夸张地问,“看来你没仔细看我的网页介绍,我是个懒人,休息的时候可不爱动脑子。”
“是吗?”伊萼罗取出一盘飞行棋,“沙沙”地晃了一下,“——这个也不行吗?”
方青蓝“噗嗤”笑出了声:“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是的,我喜欢玩棋。”
“我就知道。”伊大小姐说,“你喜欢随机的东西。”
“别。”方青蓝摆了摆手,“‘检测到你喜欢随机的东西’,‘检测到你喜欢美丽的东西’,听起来和智能管家似的。”
“告诉你个秘密,”伊萼罗突然往前凑了凑,这会天已经黑了一大半了,他靠近的脸在晨昏交割的彩光中像教堂里的彩窗壁画一样,“我确实是个智能管家。”
“得了。”方青蓝挥了挥手,“你笨呼呼的,要是是AI早就因为差评太多下架了。”
伊萼罗笑出声来,他故意掐着嗓子换了个声线,一板一眼地说:“这是人身攻击,方青蓝。我要对你启动名誉权侵权诉讼。”
“别别别,不许这么讲话。”方青蓝被他吹得耳朵痒,又被那个极其熟悉的AI语音搞得有点ptsd发作,“哪来的坏小孩?谁教你这么学说话的?普通话没说好就学这些坏的。”
伊萼罗抿笑而不语,缓缓往后坐了回去。这会天已经彻底黑了,除了两点小小的烛火外,他们都被彻底地吞没在夜色里。
窗稍微被打开了一点,伊萼罗好奇地看着窗外井然有序地亮起的智能车灯,脸和手指都贴在窗玻璃上,看起来像石膏一样雪白,长发却被烛光照成温暖的金色。
方青蓝又一次想起了“岩间圣母”,他发誓一定要把这幅画忘了。然而这时候,对面的佳人像打开一瓶酒一样轻飘飘地打开了一个爆炸的话题。
“十一月八日的那场特大连环车祸。”伊萼罗平静地问,甚至没有转头看方青蓝,“你脖子上的伤是那个时候受的吗,方青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