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续道：“据说竹林的尽头是江湖四大杀手的聚集地，大概是接受委托和悬赏的地方。”

“嗯，然后呢？”姜齐清浅浅应道。

萧筠：“然后便是关于那四位的传闻。”

“什么传闻？”姜齐清好奇道：“关于他们这么隐秘的事情还有传闻啊。”

萧筠点了点头：“大概是说那几位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四个人都独立行事，互不干涉，关系都不是很好，甚至都没见过几面。唯一相同的就是死人杀人灭口的方式都不同，怪异的很。”

“这么奇怪的吗？”姜齐清垂眸沉思半晌，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复而抬头一笑：“世人说的应该也在理吧。”

萧筠摇摇头：“他们太神秘了，我们都不清楚，或许有的应该凑巧碰上了，但绝非如此。”

“萧姐姐这么笃定呀。”姜齐清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莞尔嘿嘿一笑：“算啦，不管他了。”

姜齐清松开萧筠的手，身形极其轻盈的一转，裙摆微微飘起。

她绕道苏时宴身边，随手拎起两壶酒，隔空扔给萧筠一壶，笑得爽朗：“我们聊了这么久早就是朋友了，来吧，今夜是新春之夜，我们不醉不休！”

萧筠一听姜齐清说这话，神情有一瞬间的哑然，感情她装模作样维持了许久的温柔大姐姐形象到现在才被那人接受。

不过好歹也算是接受了这段友谊。

萧筠勾唇一笑坦然接过姜齐清扔来的酒壶，不由分说的仰头饮了一口，干烈的酒水顺着她的嗓子一路滑进心里头，不辣但比大漠的酒要甜上许多。

“好酒！”萧筠向姜齐清投去目光，在视线相撞的一刻，眉眼溢满笑意顿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不愧是姜大小姐的府邸，这样的好酒我在宫中都未曾品尝过，难不成我们皇商小姐藏着掖着好东西不上供朝廷？”

“不是，哪有啊萧姐姐。”姜齐清不知道被萧筠戳中哪个笑点，整个人都颤颤抖抖的伏在桌上，露出的半张白皙侧脸也微微泛着红：“这酒可上供不了朝廷啊。”

“为什么？”

“这酒是我这个闲杂人等亲手酿造的，比不上宫中的琼仙玉露，只得自己拿出来解解闷，招待招待客人用的。”

这个闲杂人等还会酿酒？！

萧筠故作不经意的又瞥了姜齐清一眼。

这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未探及到的领域？

还有那双手......

公主殿下视线悠悠下移，落在那闲杂人等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手上，良久内心默默飘出一道并不怎么正经的誓言：

下次她来牵我手时，我指定得好好摸摸；再不济，我主动牵她也成啊。

姜齐清仰头看着漆黑的天不知在想什么，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萧筠那流连往返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嗯......姜齐清可能对目光不太敏感，萧筠心说。

看够了天，看够了那个黑的好似一尘不染的帘幕，姜齐清晃了晃手中的酒，酒水碰撞杯壁发出叮铃的轻响，她回神浅笑：“母亲曾说，有什么愿望还是趁着第一缕朝阳到来之前说比较好，那我便借这杯酒许下好喽，我愿...年年同今日，岁岁同今朝！”

说罢，姜齐清仰头将杯盏中残余的酒一饮而尽，末了还偷偷摸摸瞥了萧筠一眼，不过，这点小动静还是被发现了。

萧筠给足了姜齐清面子也明白那人的小心思，平静如她看到那束目光时并没有回视，反倒装作没发现般依着小皇商的意思：“惟愿山川皆平，海晏河清。”

大仇得报，得偿夙愿......

她语气淡然在心底将这充斥着恨意的愿景轻轻描过。

但姜齐清好像不关注或许根本没看出萧筠有未说完的愿景，她只知道许愿这种俗世至纯至善的把戏，隔了许多年后终于又有人顺着她陪着她做这些“幼稚”的事情，心里涌上股难言的怀念和一种别的情绪。

姜齐清没去深思那个别样情绪来自哪里，她一向对自己的情感理解有些迟钝甚至脾气也会随着情感的变化变得古怪，不过在这时候，她并不想浪费自己珍贵的情绪和好脾气在这上，索性借着萧筠的话头捣了捣身边的苏时宴：“苏小少爷呢？平日里没少见你求天求地的，今儿要不把你那些小愿望拎上桌谈谈？或许我和萧姐姐能出手帮你一把，省得到时候又拜天天不灵，拜地地不理。”

“就你会说话，看把你厉害的。”苏时宴挑眉，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说：“小爷我啊，自然是希望盛世之下，携一人浪迹天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喽。”

“出息。”

三人相视一笑，又满上一盏酒仰头喝下，一切不言接在酒中。

虽未全坦诚，但也算熟络了，不是吗？

隆冬的风吹起来有些刺进骨髓的寒，饭菜的小雪到现在也没有停，倒不是有种愈演愈烈的势头，反而变得更加辗转旖旎，但远不及停下三人聊得火热，毕竟有姜齐清和苏时宴在，这顿饭要冷场都能列“奇闻怪谈”。

缘深缘浅二十多年，该遇见的人总会遇见，不必过于着急。

几人脾气很合的来，所以便多贪了几嘴，三杯两盏淡酒喝的人自内而外都暖，以至于还有醉人的甜。

萧筠自小便随宣廉出征西北沙场，那里极烈极辣的酒喝过不少，所以像江南这种花酿酒对她来说是千杯不倒的量，几杯酒喝下去都不见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