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澜打横抱起荣茵走向架子床,将她放在床上褪去外衫,拉过锦被盖好,又卸下满头的朱钗,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才放下幔帐走了。
陆听澜被安排歇在前院的西厢房,闹喜的宾客俱都散了,整个荣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陈冲走在前方提着羊角灯笼照路。
及至西厢房,却见一主一仆早已等在了门前,荣蕴坐在廊下的石墩上,红玉站在一旁,二人连灯笼也不打,像是怕人看见。
陆听澜蹙眉,停步不前,陈冲则上前拱手唤道:“齐夫人?”
荣蕴连忙起身携红玉行礼,更深露重,不知等了多久,她脚都麻了,声音微颤:“陆大人,有些事我认为您有必要知晓。”
陆听澜颔首,示意陈冲站到二人中间举着灯笼照明,让她有话就说。
羊角灯明亮清透,将四周照耀分明,荣蕴心中一紧:“还请大人让随从将灯灭了,不好让他人知道。”
陆听澜负手站立,淡淡地道:“齐夫人既知深夜前来不能现于人前,那就请打道回府吧,你所欲说之事,我并不想知晓。”
荣蕴一噎,她前来说的事只会与荣茵有关,可陆听澜竟听也不听,他到底看不看重荣茵?随即想到不管怎么说,荣茵毕竟是他的夫人,他应该也不愿意面子被抹黑,便意有所指地道:“就怕大人行卧端正却因他人坏了名声。”这是她能见陆听澜最后的机会了,明日新娘子敬茶认完亲,他就要带着荣茵回宛平,她要再见他是难上加难。
罢了,就是别人看见她来找过他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自己说的全是实话,该害怕的是荣茵才对。心一横,索性直话直说:“你可知当初三妹妹为何嫁你?”这句话果然有用,陆听澜立时就停下脚步,等她接着说。
“因为她嫁不了心上人了。”荣蕴盈盈含泪,至今想起齐天扬说和离的场面,都还觉得心如刀割。“她嫁你前曾与我夫君商定好了一起私奔,后来夫君弃她不顾,祖母要将她嫁去安庆,她被迫才嫁了你。他二人今早还在小花园幽会,把丫鬟小厮都打发走了,我亲眼所见他们搂抱在一起!”
万万没想到荣蕴要说的竟是这等损害夫人名声的事,陈冲吃惊地望向陆听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急忙低下头去。
秋夜寒凉,连一丝月光也无,廊前草地里不知名的虫子在唧唧叫唤。陆听澜转过头来,眸光凉凉地扫了眼,荣蕴被他眼里的寒意吓得后退一步,牙齿打着颤:“我说的都是真的,夫君曾递交过自请外放的文书,您一查便知,还有小花园,他们从小就爱在那里私会,府中不少下人都知道,你随便找个人都可以问。”
荣蕴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会暴跳如雷立时就要唤荣茵来对质清楚,可等了许久只听到他平静地问:“你说完了?”
荣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难道这个还不严重吗?他怎么不生气?梗着脖子继续道:“我只是希望大人不要被三妹妹骗了,她举止出格,让您蒙羞,她…她不配为阁老夫人。”
陆听澜面无表情打断她:“你说得再多,于我也无用,我并不信你,阿茵是我的夫人,我不会因你的一面之词就迁怒她。”
荣蕴觉得他是被人当众戳穿了面子挂不住,硬撑着说了这席话,嘲讽地笑起来:“您若不信又怎会浪费时间听我废话许多?”
“因为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污蔑我夫人的。”陆听澜突然肃了面容,严厉地道:“这些话我希望齐夫人只说这一次,以后也要学着谨言慎行才是,若是有流言蜚语传到我耳中,你这齐夫人的位置,只怕也要到头了。”
说了这么多竟被他当跳梁小丑看待,荣蕴脸色青红交加,恼羞成怒地道:“您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荣茵从小就爱缠着我夫君,他们青梅竹马,早已情根深种……他们仍在纠缠不清。”
“送客!”陆听澜转身推开房门,陈冲立即上前做出了请的手势,荣蕴咬咬唇,心有不甘地走了
第二天陆听澜发作李嬷嬷的事就传遍了,李嬷嬷当初的恶行多少得了自己的授意,王氏害怕他迁怒自己迁怒整个荣府,特地留荣茵单独说了几句话。
她语意深长地道:“仆妇不小心冲撞了,也是祖母我没有管教好下人,惹得陆大人发了火。俱荣俱损的道理祖母不说你应也明白,陆大人对荣府的态度在外人眼里就是对你的态度,你回去后好好跟陆大人说说。祖母从小待你是严厉了些,可那也是为了你好,你瞧,没有祖母你今日又怎嫁得了阁老,享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
陆听澜对下人向来都十分宽厚的,即使出了错也不叱骂,大多时候都是下人自个儿受不住了跪下来认错。荣茵觉得内情不是王氏说的那样简单,可她不想跟王氏继续掰扯,点头应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