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在同处,却又相隔银河。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岑青泽的心尖遭受刀割火烧。
江南月粗暴地卸掉岑青泽搂在她腰间的手,将他推开,夜色荡开一笔,在他们二人的眼中蒙上一层雾。
江南月背着手,看向岑青泽表情同样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
很多年之后,岑青泽面对将剑刺入自己心脏的江南月时,那一瞬间的痛还是会让他想起这个夜晚。
想到这个夜晚忽然起的风,想到这个夜晚从雾中捞起的一片破损真心。
岑青泽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他堆积的不解担忧愤怒此刻倾斜而出。
江南月,你到底把自己当什么?
他控诉着,江南月的表情凝滞住了。
明明已经醒来,明明有能力冲破因果,为什么偏偏就要去挨那一顿打,偏偏要愈合的痂撕开扯下肉,重新流一遍血。
哪怕“温暮”在这里只是一个幻影,她一个真实的人还是要屈从。
“温暮”不知道那徒弟里壳子是白云起,江南月能不知道吗?
在不冲破因果的情况下,留下一个就在不久之前对她恶语相向,企图掠夺她灵力的人,不就是等着伤害再次上演吗?
生命,是最重要的东西。
岑青泽无法忘记江南月曾在他面前碎裂又复生,无法走出那个站不起来的,被狂风折骨敲肉的黑天,他的嘴唇已然煞白,失去、江南月默许的自伤让他愤怒又哀伤,他不可抑制地向前走了一步,赤红的眼瞳在黑夜里燃起,站在他对面的江南月,脸色越来越沉,在他跨出那一步时,她向后退开了一步。
距离没有变。
岑青泽眼中的火光黯淡下去,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手指尴尬地张开又蜷缩,最终无力地放了下去。
“你凭什么这么说?”江南月开口了,语调中带了些讽刺在。
江南月感到不安,感到恼怒,就像有人不讲道理地踹开了她的房门,指着她无趣的房间布置大肆规划她的未来一样。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要拿你的经验理所当然的指导我的人生?
她极其少有地露出了刻薄的笑容,抱臂扬起下颌用骄矜掩饰内心。
那段时间她根本没有记忆,第一次获得对周遭世界的感知能力是因为温暮割破她的手腕取血,意识本就如初生婴儿的她又痛又惧,嚎啕大哭,拼尽全力的扑腾挣/扎,换来的是脸颊的剧痛,还有温暮嘲弄的眼神。
反抗是人求生的本能,顺从也是。
幸好,她会积攒不满的情绪,暗搓搓和温暮对抗,没有彻底成为顺从的奴隶。
她的记忆会慢慢生长,以前不存在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是很慢,毕竟温暮总在打岔。
这次挨打就是她能够追溯到的最遥远的记忆,在这之后,只是让她自己待着的温暮来到她的房间,第一次取了血。
岑青泽,反抗的代价,你知道吗?
在孤独的深宫,承受异样的目光,时时刻刻有不善的目光戳刺脊梁,阻碍和挑衅无处不在,但江南月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只有用无人与之匹敌的实力,还有这该死的不死不伤的体质,换来温暮恶意的“青睐”。
有恶意,总比不在意强。
我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岑青泽。江南月转头看向一旁,扬起了眉。
她压抑在心底的恶意探出了枝丫,缠住了她的舌头,让她说出伤人的话。
不如我们来重新看一看从进入秘境到现在,岑青泽,假设我不自伤,你能活到现在吗?
她耸肩,笑盈盈地开口。
哦对了,这次我也没意识到你的存在,看来我的血肉你融合的很好,这也有助于你提升实力。
江南月说完闭上了眼,没瞧见岑青泽一脸煞白,也没瞧见他眼中打转的水珠。
岑青泽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向闭目养神的江南月,攥紧了拳头掉头狼狈跑了出去。
江南月听着他离去的声音,才慢慢睁开了眼。
不知道何时,眼泪流进口中。
有点苦,江南月抬手擦拭,可眼泪怎么越擦越多,越来越苦呢?
过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靠近了。
江南月自暴自弃没管。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递上了一方手帕,江南月接过后往眼睛上一蒙。
在无声地发泄了许久后,手帕已然被泪水浸.透。
她拿下了手帕,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睛深吸气,红肿的眼中悲哀已经被完全压抑下去,她头也不回地说:“谢谢你,白云起。”
站在她身后的人呼吸声一滞,有点尴尬:“你知道是我啊?”
江南月笑出声。
筝雪不会在的,岑青泽被她气跑了,温暮看她哭会掏出留影石纪念,不过温暮现在也不会在,犹犹豫豫的也就只能是白云起了。
他们一起坐在台阶上看月亮。
白云起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天族容不下你,你怎么不回人族?”
江南月边揉眼睛边呛他:“就像回人族,人族容得下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