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不由一抽,俞冠楚难以置信地眼眸微瞪,“果真?柳姑娘原是不识之无的人?”
柳厢摸了摸鼻尖,点头,“我的确不识字,不过看样子,小郎君定是博学多识了。因为,你身上有着与我父亲一样的书卷气。”
“既然柳姑娘的父亲识字,何以柳姑娘却一点也不认识呢?”
“我父亲他会读书也会写字,可是他写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和大睦朝的字不太一样,或许是经常画画的缘故,他的字迹亦飘飘然的叫人看不懂。他不善于写大睦朝的字,自然也教不了我。而且我幼时喜欢练武,并不愿读书……”
“原来如此。”俞冠楚静静聆听,淡淡地回语。
柳厢嫣然一笑,伸手指着石面上用树枝的黑炭写出来的几个字,虚心求解,“小郎君,那你这是写了什么?你住在百里京的何处?”
注视石面上安静躺着的几个篆字,“百里京知无涯状元府”,俞冠楚缄默一秒,眸光流转,启唇道,“百里京的白驹空巷。”
“白驹空巷?听着倒有趣,小郎君住的地方竟与你一样带着诗情画意的味道。”柳厢听罢,目露艳羡。
俞冠楚但笑不语。
这一回换柳厢写,俞冠楚来猜。
柳厢大大咧咧从俞冠楚手里劫过树枝,在石面上“哗啦哗啦”敲敲点点写了几个歪来歪去的字,她道,“小郎君,你看看,我写的是什么?”
俞冠楚凑上前一看,孰料,信心满满的他却碰了一鼻子灰。他左看右看愣是不明白那些字是什么内容,又觉得柳厢写出来的大抵不算是字。
那龙飞凤舞,类似雪花形状,又如同草根的字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耻下问,态度谦逊,“柳姑娘,俞某惭愧,不知其中之意,但请柳姑娘解释一二。”
柳厢笑靥如花,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其实这是我的名字,‘柳厢’,二字罢了。”
俞冠楚眸子一滞,下意识道,“可这并不是‘柳厢’二字。”
“怎么会?”柳厢道,“这是我爹亲自教我的,它就是柳厢的意思。”
“令尊博闻强识,或许此乃他为柳姑娘专创的字罢。”
俞冠楚心中只能如此安慰,虽然他看着这些字略微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会使用这种“字”。
他重新捡一根木棍,在石面上认认真真写了两个字。
随后用食指一一指着,字正腔圆地读给柳厢听。
“柳,厢。”
“柳树的柳,两厢情愿的厢。”
他的黑目直视柳厢的亮眸,一字一句道,“柳姑娘,这便是在大睦朝之下,你的名字的写法。”
说不清道不明为何,俞冠楚说这些话的时候,柳厢感觉到了一种电流游窜全身的酥麻感,她周身一震,心房好如被无形的利箭射了一发,轻易动弹不得。
努力把视线挪向石头上面,看着那遒劲有力的字迹,柳厢心底乍起一道声音。
“读书是多么重要啊,她不能永远当一位大字不识的女土匪的。”
她动了动嘴唇,尽力吐字,“小郎君,你能教我读书吗?我虽擅武,但是于文方面却仿佛干涸的旱地……”
俞冠楚正欲言语,突听身后的马车里传来响彻天霄的爆喝,“柳厢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群黑衣人跟上来了!”
柳厢闻言,一个弹射站起来,抽出腰间的剪水银练弯刀,伸展手臂把俞冠楚护在背后,冷声道,“不必客气,使劲揍他们!”
“没问题,小姐!”
卷丹与妙语答应一声,当即两道绿影自马车中飞出。
金铜长鞭在半空甩出肉眼捕捉不住的残影,不远处奔至而来的几名黑衣人瞬息之间便被鞭子卷起,抛进墨绿的灌木丛,“哗啦啦”荡起重重的硬物砸地的响声。
一群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人拼死也要抢走俞冠楚,领头的几位愣是火急火燎地举剑刺来,一脸凶神恶煞,誓不罢休的模样。
眼瞧着银晃晃的剑只凌空抛来,直袭两人的面门,柳厢临危不惧,拽着俞冠楚的衣领子把人一兜,两人千钧一发之际错身避开,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
“铮铮”几声脆响,数柄银剑斜插在俞冠楚和柳厢方才烤火的火堆旁,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照得宛如浴血而出。
柳厢咬死牙关,看着几位卷土重来的黑衣人,绷紧嘴角,奋力扔出剪水银练弯刀,狠狠地削去一黑衣人的肩头血肉,怒火中烧,“一群狗皮膏药!上赶着来找打!”
俞冠楚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柳姑娘,柳姑娘,他们要的是我,你不必卷入此事!”
柳厢头也不回,扬扬眉梢,调笑一声,“小郎君,你是如何惹着他们了?何以他们咬着你不放呢?”
她道,“我能救你一次,自然也能救你第二次。即便不是为了救你,就算是争口气,本姑娘也不可能输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