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满宫嗤笑一声,明白柳厢不愿说真话,也不多问,只吩咐阿珊姑备些药膏给大小姐涂一涂伤处。
俞冠楚在大殿一言不发,时常是两位长辈问一句,他礼貌性地答一句。
关山隔道,“冠楚,听闻你博学多识,不妨作厢厢的‘先生’,教她一些大睦朝基础的文墨,久而久之,你们二人也可有更多的话题相聊。”
俞冠楚低垂眉眼,一字一句地回言,“是,冠楚会仔细教……”
教……阿厢?还是,柳姑娘?
此时柳厢暗地里掐俞冠楚的胳膊一下,挤眉弄眼地提示,“你的黑金砚台还想不想要?”
俞冠楚吃疼地“嘶”了下,咽一口唾沫,铿锵有力地说,“冠楚会好好教授阿厢读书写字,必不会辜负……不会辜负爹娘的期许。”
“如此便好。”关山隔黢黑的眸子亮得宛如夜明珠,“厢厢觅得一好夫君,真是天意使然,可喜可贺。”
柳满宫瞭关山隔一眼,红唇半启,眼波流转生情,“关郎,厢厢像我,冠楚又似你,我们四人不愧是一家人。”
关山隔含笑道,“不愧是一家人?嗯……代代相承的强娶美男?哈哈哈哈!”
柳满宫嘴角一翘,嗔怪道,“即便强娶了美男,你不也是心甘情愿跟着我一辈子?”
“不止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想跟着你。”
“关郎的矫情话还是信手拈来啊!”
对于柳满宫和关山隔恍若无人的打情骂俏,柳厢已经熟视无睹,习以为常,可却苦了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的俞冠楚。
俞冠楚生在忠国府的大家族,府里众人对情情爱爱讳莫如深,忌挂嘴边,常以婉约隐晦的言辞行为来表达,极少见过这样明目张胆,不惧旁人眼光的示爱。
内心深处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转念一想,也怪不得柳厢的性情豁达开朗,天不怕地不怕,勇于求爱,勇于夺得自己所要之人。
离开了大殿,柳厢守诺地领着心急如焚的俞冠楚去了他们所居院子不远处的一间书房。
一进书房,俞冠楚迫不及待地冲向书桌,四处翻找。
然而,竟没瞧见那方黑金砚台。
心脏骤停般的恐惧压到全身,俞冠楚道,“不在!根本不在!你说黑金砚台就在书房的书桌上,为何我没看见?你骗我?”
柳厢走过来翻了一遍,同样遍寻无获,她脸孔惨白,安慰着俞冠楚,“俞郎,你莫急,风情寨就这么大,不可能有人偷拿走的。卷丹,妙语,寻人去找,翻遍风情寨也必须给姑爷找出砚台来!”
卷丹妙语正欲领命离去,书房外赫然浮出一道黑影,鬼魅似的悄无声息。
“不必了。”
那声音道,“不曾丢过,何需找呢?”
“爹?”
柳厢看着走入书房的黑衣关山隔,见对方手中擎着的一块砚台,心口一松,“爹,原来在你那。”
关山隔拍拍柳厢的脑壳,眸仁转向俞冠楚,不疾不徐道,“冠楚,因为你的到来,厢厢特意准备了一间书房,我昨儿好奇进来瞧了一瞧,见书桌上的砚台制造精细,巧夺天工,便收下细看一番,不想这物品是你的。”
他将大手一翻,把砚台推给俞冠楚,嘴角笑意只增不减,“那——物归原主罢。”
失而复得的俞冠楚忙不迭拿走黑金砚台仔细看了几眼,快速揣入怀里,拱手弯腰给关山隔施礼,感激不尽,“多谢爹,此物乃一贵人相赠,是万万不可丢弃不见的。适才冠楚心内焦急,对阿厢凶了几分,还请爹不要怪罪。”
“厢厢不曾怪罪你,我又怎会怪罪呢?”
关山隔说完这句话,袖袍一甩,兀自离去。
柳厢道,“找到了就好。俞郎,你如今叫我的名字叫得越发好听了。阿厢,阿厢,听着比柳姑娘亲切不少。”
“阿厢,你的爹爹是何方人士?”
注视关山隔走远的俞冠楚,冷不防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柳厢沉浸在俞冠楚改口的喜悦中,她挠挠头,不假思索道,“我爹爹?嗯——我也不知道,我娘亲说,我爹爹当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人人喊打,差点死在街上。娘亲见他生得俊美,唇红齿白,身条高峻,便把他救下来带回山寨,两人这样那样看对了眼,就成亲了……然后,就有了我。”
俞冠楚抹了把汗,心道,柳厢贪恋男色的性子倒是与其母亲一模一样。
沉思良久,斟酌了句词,俞冠楚小声道,“阿厢,恕我直言,你的爹爹说话时有一股故意掩藏,也掩藏不住的口音。”
“什么口音?”
“别的国度才有的弹舌之音,你若仔细听,大睦朝的人说话,是极少弹舌的。”
柳厢不以为然,摇头道,“怎么可能,按你的意思,我爹爹难不成还不是大睦朝之人?有没有可能,是我爹爹爱玩音律的缘故?他不仅喜爱看书画画,他也精通音律的。”
“若身怀绝技,又何以沦为乞丐?”
“……那是后来我娘亲出钱让我爹爹学的啊。”
“咳咳,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