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厢先是教付庚重把碎钢在烈火里烧化,再作模具,将热钢倒进去,等冷却后就是一个炸弹空壳。这次柳厢做了千奇百怪的石头模型,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教到这一步,阿阵已经率领一队士兵挑着扁担,送来一桶一桶的金汁。
挑粪的士兵们一个个拿面巾捂着脸,憋气憋得脸红脖子粗,放下金汁后两腿摆出时刻准备逃走的架势。
阿阵同样戴了面巾遮住鼻子,他走进小黑屋,一面告诉柳厢他把东西送来了,一面贴心地给付庚重也栓上面巾。
说一句话仿佛吃了一口屎,他道,“不知道你想捣鼓什么?真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不成你打算用粪水去浇灌沙戎楼?”
柳厢也想不到一桶桶的金汁聚在一块威力不容小觑,恶心得胃里翻涌不休,她强忍着道,“非也,你们先走吧,我自有用处。”
“……”
阿阵巴不得快些跑走,离开前还回头怜悯地看了看脸色发青的付庚重,道了句,“将军保重”,领着其他挑扁担的士兵撒丫子晃没了影。
付庚重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艰难地呼吸,指着那些金灿灿,蚊蝇飞绕的东西,疑窦丛生,“柳师父,这是何意?我不明白,求柳师父详细告知。”
柳厢嗤笑一声,答非所问,“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今儿你学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睡觉吧!明儿再会!”
还欲出言,付庚重感觉到一股力量推拒他的后背,他硬生生被柳厢推出了小黑屋,门扉“砰”的一下砸上,付庚重无奈地敲敲门,“柳师父,柳师父!教人教到底,哪有半道儿把徒弟赶出来的?我给你打下手也成啊?”
“闭嘴,吵死了。我现在研究新配方呢,你再喋喋不休,我可不认你这个徒弟!请离开远一点!”
“……”
付庚重绷紧脸,嘴唇抿了抿,心下闪过一念,他放轻脚步,鬼鬼祟祟扒着窗户一角朝小黑屋里偷窥。
不料没看几眼,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毫无征兆地戳过来,还好付庚重反应及时,否则直接变成一位眼球爆炸的瞎子。
他一脸后怕地撤步躲避,眼睁睁看见柳厢怒目圆睁,冷哼一声,猛然关上窗户。
看来是真的不想教给他了。
付庚重略微气馁,心口空落落的,不只是伤心绝望,还因为柳厢对他的残忍态度。
他一手叉腰,一手摩挲下巴,思索着怎么哄开心柳厢,让柳厢愿意倾囊相授。明白杵在原地捞不着好,灰溜溜地一步一个坑地走远,心想先换一件衣服,把腰带束上,再来看看小黑屋的情况。
没走几步,小黑屋“砰”然炸响,如雷贯耳。
一股股袅娜的黑烟,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恶臭飘上半空,黑压压的如同乌鸦过境,玄妙奇异。
回眸一望,小黑屋的窗口被一只熏黑的手推开,里面露出一张黑黢黢煤炭似的小脸,正大口大口喘着气。
俄而,那张脸感应到有人盯着她看,视线缓缓移了过来。
付庚重道,“柳师父,可是成功了?”
柳厢笑道,“本姑娘就是独一无二的火药奇才,自然对新配方也是信手拈来!
“恭喜柳师父,贺喜柳师父。”
付庚重眉宇一舒,柔展笑容,凝视柳厢黑糊糊的脸孔,情不自禁滚了滚喉结,心脏跳动如鼓。
即便周身脏兮兮,邋里邋遢,柳厢也依然能轻而易举夺去他的目光,轻而易举地使人无处躲避。
他想,他不甘心永远以“师徒”两字作为彼此的联系,他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想要俞冠楚得到的一切,想成为柳厢心底的唯一。
俞冠楚,你果真是有眼无珠,识不得金玉,怎配让金玉非你不可?
付庚重神游天外间,柳厢早已悄无声息关好窗子,继续制作更多的新配方炸药。
就这么兢兢业业做了十几日,柳厢估摸着数量差不多足够了,便把成品拿给木逍遥看。
木逍遥捧着坑坑洼洼的崎岖“石头”,寻了一处空地摔爆炸弹,一声划破长空的闷响传来,周围的沙石为之震颤,不少房屋上的土屑纷纷扬扬下雨似的坠落。
爆炸声过后,一种铺天盖地的黄黑的臭味直冲脑门,熏得在场所有人呕吐不止。
娄密皱着缠满绷带的鼻梁,本就鼻子受伤的他此时呼吸困难,一个劲锤自己胸口,气愤道,“你这到底是伤敌的炸弹还是害自己军队的毒气弹,怎么一股子粪屎味!来人!把柳厢这个女人捉起来——本将军看她居心叵测,说不定是故意为之?”
木逍遥道,“谁敢?柳厢乃本将军的人,岂是你想抓便抓?娄将军,莫不是你皮子又痒了不成?你若要斗,本将军时刻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