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阵咬咬牙,单膝跪地,背起付庚重领着一群人消失在土墙转角。
踏月而行的柳厢觉得今晚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被付庚重袒露心声,莫名其妙地被付庚重亲了嘴巴,莫名其妙和阿阵打了一遭,她甩甩头,拿袖子擦擦嘴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的院子。
打眼一觑,卷丹,妙语,月半胧,乔琼乔玑她们所在的屋子已熄了灯,想必是早早歇息了。
她轻手轻脚启开院子大门,屏气敛息走向自己的屋子门口,全然没有发觉房顶上有两位素衣少年在窥视她的举动。
驾轻就熟地摸索屋内的烛火,从柜子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一盏昏昏的橘色黄灯,柳厢挽了挽头发,打算去床边换一件睡袍,甫一走动,眼瞳里赫然映入一个人影,猝不及防。
难道是偷玄铁腰刀的闫钰又来了?
抓紧剪水银练弯刀,擎着烛火一步一步逼拢而去,银光一闪,弯刀横亘在那抹人影眼前,柳厢恶狠狠道,“谁?报上名来,本将军自会留你一命。”
对方处变不惊,浓密睫毛打下的暗黑阴影里,一双幽邃无底的水眸有着将人吸附入内的可怕魔力,出尘无双的绝色唇形在灯光的照耀下胜过神人,令人心猿意马,心似鼓鸣。
雕刻精美的银狐面具神秘莫测的同时又能轻而易举牵引着人的五脏六腑,为之动容倾倒,仿佛被真正的狐妖掠夺了灵魂。
霜色清冷的衣袍像极了永远融化不了的冰雪大地,背影端丽,如松似竹,正襟危坐于桌案,在灯光过来之时,抬眸惊鸿一瞥,摄人心魂。
柳厢哑然,“狐……狐师父?”
狐珈怎么突然不请自来?
怪哉啊怪哉。
狐珈点首,银狐面具下的表情不知是何模样,他扭紧拳头,抿了抿唇角,一点也不铺垫情绪,直截了当地问,“柳将军,我有一疑,你——真的想娶付庚重吗?”
该死,这声音居然含着浓浓委屈之感。
柳厢一晚上第二次如遭雷击,她抖抖颤颤把烛台放桌案上,随势坐在狐珈身边,转了转眼珠子,心念一动,笑靥盈盈,“哦?狐师父漏夜不请自来,原是想问这个?”
“想,还是不想?”
今夜的狐珈语气仿佛不同于平时,不容置喙,冷漠疏离,还,掩藏着不知名的怒焰。
“想啊,当然想!”柳厢双手合十,喜眉乐眼地感慨,滔滔不绝,“狐师父,你是不知道,付庚重的身材有多好,我与他天天在校场比武锻炼,我对他全身上下的肌肉了如指掌,他的胸脯鼓鼓囊囊的,硬得跟铁板似的。我说要摸一摸,他二话不说,义不容辞地立马脱衣服给我摸两把,嘻嘻嘻,这样年轻力壮又唯命是从的小美男,我有什么理由不娶呢?再说了,我是风情寨的人,以后是风情寨的寨主,我多娶一个压寨夫君压压寨子,无可厚非啊!你说对不?”
“……”
此话一休,狐珈的银狐面具似乎都快碎裂开来。
柳厢暗暗发笑,面上装得一本正经,悠哉悠哉给狐珈倒上一杯凉透了的清茶,继续加把火,“狐师父,你看好我和付庚重吗?你觉得我与他可还般配?算不算得上郎才女才,天生一对?”
将清茶奉给狐珈,瞭起眼帘,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狐珈面具下的鼻底处不合时宜地蜿蜒了两条虬曲小红蛇,细细地淌下,触目惊心。
柳厢大骇,丢下茶杯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捞出胸口的帕子亲自去拭那片血污,声口忧虑,“狐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也流鼻血了?我给你擦擦。”
凑得太近了,凑得太近了。
太近了。
香香软软的青色丝绸帕子在鼻间来回磨蹭,对方冰冷的手指时不时摩挲他的脸颊,像小猫的爪子在挠似的,痒得不能自己,却又舍不得躲开。
温热的气息拂面,那近在咫尺的貌美容颜噙着微笑,比过画中仙子,无论如何也忽略不得。
狐珈喉结一滚,一声不吭地攥住柳厢动作的手,沙哑道,“多谢。”
“不谢不谢,狐师父是我的师父,说什么谢不谢呢?”
“我……”
“狐师父,怎么了?”柳厢眨眨大眼睛,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狐珈揪着一个点,徐徐道,“你真的喜欢付庚重?”
没头没尾,没完没了。
柳厢狡黠一笑,“狐师父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方才说的,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还得看狐师父你的态度了。”
“如何?”狐珈说一句话,鼻血就冒出一截,源源不断的溪水一般,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柳厢以食指敲敲狐珈的银狐面具,目标明确道,“你想听实话,就把这破面具给本将军掀开!本将军自会告知你内心的想法,如若不然,你没有资格管我看上哪个美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