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国家的名字,失去了国王和太子的尊称,失去了许多本不该失去的东西,目下他们沦为了低贱的丧家之犬,何其可怜。
而造成这一切可怖后果的人,唯有那身体里和他们流有同样血液的柳厢。
柳厢,柳厢,我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脑袋内正思忖着这个名字,下一秒这个名字的主人便从天而降。
“咴咴!”
急促的马鸣声裹挟着橐橐的马蹄声,轰轰烈烈灌入耳膜。
沙山行,沙戎楼同频率循声望去,眼眸里跳进一道数月不见的暗青色人影,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干练矫健的武装,发鬓梳得整整齐齐,几根银钗斜插,戴了短短的珍珠耳坠,驾着马匹在街道上驰骋,英姿勃勃。
与她并驾齐驱的男子身着一袭干整如新的白袍,气质不凡,容貌脱俗,两人恍若无人地舞鞭奔策,不一会就淹没在人-流之中,杳杳无影。
看定对方是谁,手里的甜水碗猛的摔在地上,迸溅开黏糊糊的水渍。
沙戎楼瞪着柳厢和俞冠楚消失的方向,磨牙凿齿,恨恨道,“牛香!是牛香!父王你看见了吗?是她,就是她!”
她凭什么过得这么自由自在,意气风发?
她凭什么毁了我的国度,还能安安稳稳地当女将军?
她凭什么?
沙戎楼心底的恨意波涛汹涌,抑制不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险些咬碎,他拼了命撒开腿去追柳厢,跑得踉踉跄跄,慌慌张张,两只眸仁红得血丝勾连。
沙山行在后面气喘如牛跟上沙戎楼的步伐,捏住对方肩膀,喝令道,“别跑了,戎楼,冷静一点!你现在追上她有什么用?”
“父王,我恨她。”
沙戎楼猩红的眼眶里腾起了少见的泪雾,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使他冲昏头脑,杀意森森。他闭上眼睫,一颗晶莹剔透的饱满泪珠自眼尾划下,流进了下颌边的黑绸,一瞬无踪。
掩上面容,戴稳斗笠,两父子旋身投入人群之中,略显悲凉的背影让薄薄的暮色照耀得宛如镀金,如幻如梦。
金色交织着红色,融合糅杂成铺天盖地的晚霞,笼罩着下方的森林,河流,山寨,无一不披上了暖洋洋的红黄之光。
风情寨的傍晚,在寒月山的高处位置朝下一瞰,能看见深山老林红艳艳的奇妙景象,犹如泡在血水里,诡异而神秘。
阿珊姑接过寨子门口的士兵送来的书信,关上寨门,径直把书信送给了正殿的柳满宫和关山隔。
柳满宫抖开信纸,一目十行,匆匆一扫,“厢厢升了官,想让我们去她的将军府玩一玩,关郎,你去吗?”
被柳满宫从扬沙关逮回来的关山隔整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深怕激怒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柳满宫一不悦就会动用两套“刑罚”,一则,武力比试,要打得你死我活分出高下才罢休。但关山隔打心里不舍得弄伤柳满宫,又不得不承认柳满宫的武力值远在他之上,不容小觑,一番忍让总是落了个鼻青脸肿,腿脚抽筋的结局。因此,这刑罚于他而言还是比较有杀伤力的。
二则,精尽人亡,顾名索义,就是那个精,就是那个亡。柳满宫非得一连白天黑夜折腾得关山隔腰板酸痛,两股打颤,一滴也不剩了。因此,这刑罚的杀伤力一样凶猛可怕。
一个是外部,一个是内部,两套轮换下来,关山隔根本无心再起那种逃出风情寨,跑到扬沙州的想法。
清了清嗓子,关山隔一本正经道,“你想去,我就去。”
柳满宫嗤笑,“关郎,厢厢如今炙手可热,成为百姓们喜爱的女将军,你我自然不可拂她面子,明儿就启程吧。”
“好。”
“你不会偷偷又跑吧?你的那弟弟比你还欠揍!”
“岂敢,岂敢。”
“明白就好。”柳满宫放下信纸,朝其招招手,“来,关郎,抱我去榻上躺一会儿。”
关山隔一愣,把求救的眼光看向了一旁的阿珊姑,想让人开口帮帮忙。
阿珊姑自幼是柳满宫的得意属下,忠心耿耿听柳满宫一个人的,她笑眯眯地无视关山隔的眼神,心领神会,退步出了正殿,贴心地掩上门。
柳满宫拍拍桌子,拍得关山隔一个激灵,她勾起红唇,魅惑众生,危险逼人,“关郎,如今连抱我也不愿意了么?”
吞一口唾沫,关山隔遍体燥热,起身走向对方,双手一带将人抱到怀里,走到软榻之地时,却面无表情地掠过,步伐不止。
柳满宫提醒,“等等,软榻被你走过了,转回去。”
关山隔不答,也不转身,直直朝前走,脚下一踢,就势踹开一扇门扉,进去直接把柳满宫摔在了宽阔的大床上。
“关郎,你这是何意?”柳满宫一见自己躺在床上,前方的人欺身压来,明知故问,水眸情意绵绵。
关山隔滚了滚喉结,哑着声调,“满宫,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给你,你什么时候要,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