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明眼人能分辨出,第一辆马车无论是外形构造还是豪华程度,都比第二辆胜了几筹。
马车庞大如山,在堵塞的街道上走得很麻烦,驱马的车夫挥着鞭子狂抽马屁股,含沙射影道,“死畜生,不长眼的死畜生!再不走一鞭子抽死你!”
说着,手里浸了盐水的牛皮鞭“唰唰”几下摔在马的臀部,疼得马儿呜咽一声,撒开蹄子跑得如风。
怎料前面不知情的几名百姓还高高兴兴提着买好的瓜子花生要横穿大路,突觉一道冷风刮面,两匹高大的黑马横冲直撞闯来。
“啊啊啊啊!”
三名百姓应声倒地,一男一女加上一位不及三岁的幼孩,全部被马匹和两辆马车碾压过去。
顷刻间,一家三口从活生生的状态变成了诡异的薄饼状。
血水,肉块,骨头渣子融在一起,一时看不出哪是哪,更认不出谁是父亲,谁是母亲,谁又是孩子。
“杀人了!杀人了!他们都死了!”
“啊!已经扁成这样了,呕……”
“救命,拦住那两辆马车——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几位见义勇为的年轻男子赶忙追上去,费了好大劲用性命去拦截驾得火急火燎的马车。
车夫“吁”一声,曳停缰绳,朝那些年轻男子翻白眼,转头向马车里的主子小心翼翼道,“王爷,马车压死人了,该如何是好?”
“按老规矩办。”
锦绣帘子下响起一道冰冷无情的男音,含着高高在上的藐视,又道,“本王有急事,让这些蠢货滚开!”
分毫没有因为马车撞死三个活人而感到愧疚悲悯,更多的是不耐烦和愤懑。
车夫摆上狗腿子的笑,虽然车内的人看不见,但他依旧笑得很夸张,接过马车里的一只大手扔出来的白花花银票,劈头盖脸砸了过去,“这是王爷的赏赐,捡起来就滚!”
丢了银票,车夫一刻不耽搁,驾着马车风儿似的跑远。
那些百姓们捡起银票,回去看了看地上的惨状,毛骨悚然,“王爷?哪个王爷?是王爷就能随随便便杀人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把他们的尸体送到官府去,咱们告这个目无王法的王爷!”
“他都是王爷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告得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自保吧。”
一人道,“你们谁认识这三人,用银票将他们好好安葬吧,唉,接近年关,还没跨年呢,他们死得也太惨了……”
一群人唏嘘感叹,望着两辆马车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
两辆豪华大马车平平稳稳在威王府邸歇了速度,第一辆内钻出了百里世模和朱紫贵,第二辆里钻出来工部尚书薛惜和剽拔校尉王弓。不对,应该是之前的剽拔校尉。
薛惜以往乃娄冬赋暗处勾连的朝廷重臣,后面娄冬赋倒台,娄氏一族大厦倾颓,他便扭头与百里世模搭上了联系。
而曾经戍守螺髻山地,弱水河畔的王弓自从边境回来后,就对柳厢,付庚重,俞冠楚怀恨在心。
恰巧他回到百里京,百里皓质就着被抢的七座螺髻山地一事削了他的兵力,摘了他的军衔,罚他一辈子不准再入军营,以赎前愆。
因而王弓现在等于是无官无职的戴罪之人。
其实百里皓质已经仁至义尽,没有斩掉他的首级都算好事了,可王弓不领情,越想越气,常常在自己家发火,怒摔东西。
百里世模知道后,便设计拉拢了王弓作为自己的人,只要是记恨柳厢的人,那就是一队人。
百里世模一入府邸,便有侍女上前接过他的貂皮大氅,轻轻拂去他肩头的残雪。
他却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推开妙龄侍女,手一伸,直言道,“李施的信在哪?沙戎楼遣人送回来的火药秘术在哪?快!拿给本王好好瞧一瞧!”
甫一落座在正殿,便有黑衣人自房顶跃下,跨步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块密盒,一封书信。
朱紫贵,薛惜,王弓面面相觑,屏息敛声,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百里世模夺过密盒和书信,打发黑衣人出去,激动无措,手指乱颤地启开密盒的一丝缝隙,心脏跳动若鼓,砰砰作响。
掀走密盒盖子,盒子里躺着一本稍显破旧的书,书下压着几张画工精细的图纸。
正是柳厢的《兵武战具鉴赏实造录》,还有炸弹,火铳,燧发枪内部构造的结构图,火-药药末的调配比例记录。
除了大火炮的结构图,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完美呈现。
心跳得愈来愈快,百里世模脸上爬满了狰狞的兴奋之色,瞳孔骤缩,百般爱惜地取出《兵武战具鉴赏实造录》翻了几翻,又一张张凝睇结构图,好险要喜极而泣。
他腮面的肌肉一抖,眼白亢奋得猩红不已,张狂道,“哈哈哈哈!天助本王!柳厢那秘不示人的火药秘术终于落在了本王手里!沙戎楼,你真是帮了本王一个天大的忙,不枉本王煞费苦心将你送去螺髻山地。”
招了招手,示意薛惜靠近一点,百里世模把密盒里的东西一一翻给薛惜看,面目严厉,言简意赅道,“薛惜,你有把握将这些好东西造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