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是什么?好说,将剩下的四座螺髻山通通归还回来,柳厢便既往不咎,大方地拨黑煤去帮水萦烟救急。
如果水萦烟有这个觉悟就不可能抢走七座螺髻山。
她一口回绝,觉得柳厢见死不救,想趁火打劫夺回螺髻山,一气之下不再写信求炭,心里盘算怎番让士兵安安稳稳度过这个肃杀的凛冬。
柳厢见水萦烟那边安静了,自己也按兵不动,且看对方耍什么花招。
在此期间,岳兵棋襄助紫菀,两人研究出了一种能解除水萦烟的毒瘴的解毒药粒。
若是再次与毒瘴交手,便能借此物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柳厢喜不自禁,搜刮自己全身的金银首饰送给紫菀以作犒劳,紫菀美滋滋把金银珠宝塞肚子里,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这一助力,柳厢对攻打长河国的信心倍赠,摩拳擦掌,计划着何时动手。
她把内心的想法告知了俞冠楚,“小鱼,水萦烟的军队缺炭取暖,士力衰减,恐怕捱不过这个冬天,倘若我趁其不备去突袭,会否能一举打败他们?”
俞冠楚道,“阿厢,与其主动去攻打长河国,不如来个引蛇出洞,使他们自己跳入陷阱,逃窜不了。”
柳厢两眼放光,瞪圆水眸,“小鱼,何解?你快告诉我。”
莞尔,俞冠楚贴近柳厢的耳畔,低声细语了半刻,听得后者的笑容越发灿烂,眼眸亮得胜过天上的太阳。
……
上一役抓捕回来的长河士兵,夜里被关押在监狱,白日便被拉出来干苦力,戴了脚链跟随大睦士兵挖取煤炭。
一些表现不错的俘虏可以得到休息半日的嘉奖,亦能拥有几块黑炭在弱水河畔生火取暖。
长河俘虏在柳宿山吃得饱烤得暖,从前恐惧被屠杀的心情烟消云散,大多数都认命地付出免费劳动力,拖延自己活着的时日。
但,还是有少数人费尽心神想伺机逃跑,经常深夜独自越狱跑了出去,猴子似的翻山越岭,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总会被戚高,闰山拖回来打个半死。
一日,柳厢,俞冠楚,付庚重,岳兵棋都在弱水河畔监督挖煤,四人坐在椅子上,围着一堆碳火,心旷神怡地品茗。
白茫茫的雪地里,长河俘虏和大睦士兵手擎铁铲,躬身凿地,挖得汗流浃背,脸皮绯红,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冻出来的。
柳厢嚼了嚼之前在柳宿山上面捡回来的板栗,甜嫩脆口,满嘴留香,她随手把板栗壳丢开,云淡风轻道,“小鱼,这煤炭还要挖多久啊?一个月之内必是挖不尽了,我们倒没关系,可皇上在百里京等着咱们回京献煤呢?你觉着我们何时出发比较妥当?”
俞冠楚抿一口热茶,朗然道,“再挖十日罢,若十日之后,这些黑煤还是见不了底,我们就将先挖出来的黑煤运回百里京,这里的煤又不会跑,回来继续挖便是。”
“嗯嗯,小鱼言之有理,我听小鱼的。”
搓搓冻得发硬的大手,付庚重往火堆旁挪近几分,抬目道,“运煤一事不可马虎,这样吧,柳师父与我一同回京,路途上有个照应。皇上知道抢回了三座螺髻山地,肯定也想我们缓上一缓,那我们就借献煤的机会回京过冬吧?这深山老林,寒天雪地,真不是人待的地儿。柳师父,十日后我们出发回京,柳宿山就让岳监军和俞大人守着,况且还有阿阵跟你的女兵们,足够了。”
按了按眉心,柳厢迟疑不决,顿了半晌,最后还是应允了。
岳兵棋道,“末将一切听柳将军,付将军的安排。”
河畔挖煤的长河俘虏里有几人鬼鬼祟祟朝火堆边窥探,被柳厢的眸光扫见后,麻利儿地移开视线,弯下腰,咬着牙干活。
十日后,柳厢觉得挖出来的煤炭除去柳宿山烧火所用,余下的都可打包好利用马车拉回百里京。
接近一吨的黑煤分成一坨坨的袋子装进数十辆马车,一群大睦士兵在河畔列队等候,壮观至极。
柳厢与付庚重吃着烤土豆,吃完就领兵出动。
嚼完最后一口,戚高咋咋呼呼跑来,一个腿刹,嗓门极大,“柳将军,不好了,今儿一早在弱水河畔挖煤的长河俘虏少了两人,末将已派人去追捕了,目下还未找到,求将军息怒!”
“哦,跑了就跑了呗,两个俘虏而已,在冰雪天气,他们一没吃的二没喝的,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柳厢端着茶杯“咕嘟咕嘟”漱一漱口,吐出去后,笑道,“行了,你回去看管其他俘虏,再有乱跑的,逮着就打断他们的腿,不必怜惜。水萦烟把大睦士兵的尸体又是筑京观,又是做人皮筏子,本将军对这些长河士兵已经非常温柔了。”
“是!柳将军!”
戚高点点头,摸了摸脑壳,退步走了。
吃饱喝足的柳厢翻身上马,对俞冠楚,木珥瑶,岳兵棋,紫菀,乔琼乔玑等人道别,驱动马匹和付庚重走在最前方,领着运煤队伍浩浩汤汤地离开了柳宿山。
三日后,井宿山的烽火台。
烽火台上戍守哨岗的三名大睦士兵,遥遥望见宿山山洞底下密密麻麻出动了一群一群的水色士兵,来势汹汹。
雪裹天地,万物死寂,而他们却杀气腾腾地冲破界线,肆无忌惮地如蝗虫掠境,倾巢而出,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与以往不同的是,水色铠甲的士兵没有乘坐人皮筏子,当然,河面冻冰,他们也难以游水过来。
可怕的是,他们不游水,竟是全部穿着冰嬉鞋,从弱水和长河连接处的宿山水洞下滑了进来,迅疾如风。
烽火台的士兵大骇,定了定神,依着规矩赶忙点燃狼烟,传递消息。
滚滚蓝烟泼天弥漫,不到一刻就罩了半边天,附近的螺髻山地的烽火台见势,马不停蹄点烟警示。
一星一火,秩序井然,慢慢将狼烟点到了柳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