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柳俞付三人翻身上马,循着士兵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果然在郊外的深山里看见了一支蜿蜒曲折的黑色军队,此时跋山涉水朝百里京奔来。
俞冠楚一眼就看出对方是谁,但笑不语。
付庚重惊呼道,“操!他怎么来了?”
“谁?谁!”
柳厢见付庚重反应这么大,以为对方是敌人,忙不迭细瞅,辨别须臾,抽吸一口冷气,期期艾艾道,“哇,这,这不是,这不是贺筠贺将军吗?他应该在边境之地收拾朔雪国啊?为何突然回京,难道——”
难道,他得知了自己的亲弟弟造反的消息,打算回来帮弟弟打仗?
若是如此,眼下他们岂非腹背受敌,插翅难逃了?
贺筠,乃是把他们柳俞付三人从扬沙州押回百里京认罪的正三品封宁将军,也是将东升州的州主雾山雨的儿子雾霖带回皇宫当质子的人。
上一次柳厢被绿如蓝刺杀后,无法去朔雪国边境平定战事,贺筠便被百里皓质调去了朔雪国边境接替了柳厢的任务。
经此一别,有大半年未见,贺筠心底的思量到底如何,一时半会摸不准确。
脑海急驰,柳厢拿食指戳戳俞冠楚的胸口,试探性道,“小鱼,贺筠无缘无故归来,是不是你做的?”
俞冠楚不遮不掩,莞尔一笑,“阿厢聪慧。”
他竟是一口承认了。
柳厢,付庚重同频率挠挠头,不解道,“为何要让贺筠回来?”
俞冠楚眸光寒了几个度,严肃道,“他必须回来。”
当时林成荫来螺髻山地告知一切事情,众人计划出发回百里京,那天俞冠楚便在临行之前写信让斥候送去朔雪国边境,交到贺筠的手里,不可有一点纰漏。
信中内容很简单,一言蔽之——你弟弟造反了。
要救要杀,回来亲自处置。
贺筠在边境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接到俞冠楚的信封,手指僵硬地捋开,定睛一看,瞠目结舌。
他再三确认,“贺笠真的做出这样无法挽救之事?真的?”
送信的斥候道,“字字真实,毫无虚假。俞尚书,柳将军,付将军已启程回京了。”
“……”
那一刻,贺筠的心脏如坠冰窟,窒息当场,硬生生把信纸揉搓捏碎,洒满雪地。
踉踉跄跄扶住帐篷,牙关死咬,他把手里对付朔雪国的大小事宜交代给自己的副将,要求副将严防死守,不容朔雪国屡屡造次。
自己领着两万士兵离开边境,快马加鞭,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一刻不敢逗留地缩短日程赶了过来。
凭着与俞冠楚多年的交情,还有俞冠楚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此事上诓骗他,越是离百里京接近,贺筠越是呼吸困难,心口凉嗖嗖的。
他在山峦边,遥遥望来,一瞬觑见黑压压的大睦士兵围在百里京的郊外,更加笃定俞冠楚信内所言的真实性。
柳厢,俞冠楚,付庚重,林成荫骑马去迎接贺筠和他的军队,一群人在郊外驻扎帐篷,落地坐下。
贺筠目光逡巡,瞥见城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死尸,不难想象不久前发生的一场恶战,怒气狂涌,“那个竖子!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若逮着他,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以往虽知他喜欢与威王接触,但也未曾设想他们敢整出谋反一事,这该如何是好?”
贺氏两兄弟,一持重老成,平易近人,一自命不凡,桀骜凶狠,两人的心怀抱负迥然不同,相处模式也不甚愉快,久而久之,离得愈来愈远。
贺家世代为武将,父亲战死沙场后,兄弟俩不愿家族倒下,年纪轻轻就上阵杀敌,多年来终于当了三品将军。
贺筠本以为能一直为国效力,却不知贺笠犯下了滔天罪行。
掩面,喟叹浊气,贺筠道,“他自幼认定一件事,难以回头,想让他主动投降是不可能的,必须硬碰硬打败他才行。”
柳厢道,“贺将军,你最熟悉贺笠,你觉得要战胜他,可用什么计谋?亲情之计?”
“你想我出面劝慰他,或者威胁他住手?”
“可行吗?”
“他最讨厌别人威胁,最讨厌别人以我之名去威胁。”贺筠怒极反笑,忿然道,“柳将军,假使你当着他的面杀了我,他也不为所动,此计于他而言,无痛无痒。”
贺笠今日一枪击杀朱紫贵的手段狠辣无情,料想拖出贺筠威胁他也没有用,毕竟他相信柳厢他们不会下此狠手,也清楚自己不会为了兄长放弃即将成功的伟业。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最最不一样的地方,可以如此理解,贺笠是个冷血动物,不明白亲情的重要,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意思。
在他的世界里,权力和名望才是最致命的吸引,甘愿丢弃任何人任何物。
众人陷-入沉思,眉梢锁紧。
俞冠楚敛眸,出言道,“我有一计,或许能激点水花,虽无法一举攻败他,也可消耗他们内部的信任。”
“此计人尽皆知,便是挑拨离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