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卿暂时性命无虞,但若不能及时解毒,日子越拖越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秦家已经派人出去搜罗雪蜂蜜,靳忠也传信给秦世卿在俪城当守将的好友,托他一并帮着寻找。
她也要做些什么才是。
入夜后,完全敞开的轩窗前,一盏油灯亮起。束发的红绸带系于灯座,在潮热的晚风中轻轻舞动。
灯光下,乔欢坐在窗前,对着秦世卿的玉佩出神。手边,是一只敞着盖子的铁匣。
若是窗外有人,稍一探头便能看见,匣子里是一沓银票,厚度十分可观。往少了说,也有千两银。
哒哒哒——
屋顶传来蜻蜓点水般的几声轻响,像是有人踩着瓦片跑。
闻声,乔欢将玉佩放回匣子,锁好,推门,正撞上玉奴惊慌的神色。
“欢娘子!你可听见什么怪声了?”
“啊?”乔欢一脸懵然,“没有啊。”
玉奴竖耳细听,除了蝉鸣,再无其他杂音。
乔欢贴心道:“玉姐姐,这几日你着实辛苦,怕是过于劳累,听岔了。你今晚早些歇息。”
是这样吗?玉奴困惑地望了望房顶,空荡荡的,只有一轮明月静静地趴着。
“或许是吧……”玉奴疲惫地笑了笑,“欢娘子过会儿可得空?出了这档子事,清澜斋的丫头们哪个都脱不了嫌疑,奴婢可是不敢使唤她们近身伺候家主了。眼下靳忠在旁侍候,奴婢下半夜再过去守着,欢娘子可能与奴婢同去,帮奴婢搭把手?”
乔欢自然愿意。
两人各自回屋后,乔欢将门从里仔细锁好,又走到窗前,关好窗扇,将油灯端至屋中央的木桌上,光芒随之移动,照亮了衣柜前的黑衣男子。
见乔欢看过来,黑衣男子单膝下跪,右拳触地,“属下拜见公主。”
王兄到底放心不下,还是让牟迟遣了几名安插在大魏的暗哨来护她周全。窗前系着红绸的油灯便是暗号,如无需要,这些人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
“不用拘礼。”乔欢让他起来,“你以后叫我小姐吧,叫公主,万一叫人听见,会惹来不少麻烦。”
“是,小姐。不知小姐召属下来是有何要事?”
乔欢抱过匣子来打开,看着银票面露愁色。
“你叫泠石吧?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熟悉鬼市的油子,给他钱,让他去鬼市买五两雪蜂蜜,越快越好。”
买都买了,索性多买点,给秦世卿补补身子。
鬼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那里的东西,都是些市面上见不着、舍命求来的宝贝。那里的人,只要银子给的足,杀人放火、洗劫官府的活儿他们也敢接。
区区雪蜂蜜,必然有。只不过要价几何,就不得而知了。
泠石:“这不难。小姐如有需要,属下可亲自去鬼市一趟。”
“你不用亲自去。”乔欢摇头,“鬼市规矩多,你我都不熟悉。贸然过去,闹出事来可就不好了,不如多花点钱给油子。能用银钱摆平的事,干嘛要自己冒险?就是……”
乔欢把匣子推过去,“就是这些钱,肯定不够。你先用暗哨的钱垫一下,我去信向王兄说明情况,再把钱补上。”
泠石:“钱的事,小姐不必忧虑。大王子来信,说但凡是公主所求之物,要属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满足。”
提到王兄,乔欢眼里唰得涌满泪珠。
母后身子不好,生下她以后不久便亡故了。父王与母后情深,绝不再娶,宫中也无其他姬妾。她从记事起,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的,就是比她年长十二岁的王兄。
长兄如父又如母,从小到大,王兄和她感情最好。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她最想的,也是王兄。
可惜王兄来不了大魏。只能等她这边事了,再回西迟。
“对了,你方才怎么弄出那么大动静?”
差点被玉奴发现。
“小姐,方才属下来时,看见有人在小姐窗外鬼鬼祟祟。属下怕她对小姐不利,一时情急,脚步踩的便重了些。”
鬼鬼祟祟?莫非是那个内鬼?
乔欢紧张道:“可看清她的脸了?”
“不曾。”泠石道,“小姐起身后,那人听见响动便跑了。属下不敢露面,便没有去追。小姐可要属下查清此事?”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火苗轻摇。
乔欢沉吟片刻,“不必。有人沉不住气,迟早露出马脚。你先去找油子吧,其他的事,都不要插手。”
泠石领命而去,如同一只黑雀,跃入黑暗中,来无影去无踪。
乔欢回到桌前坐下,椅子还没坐热,就听见了嘟嘟的敲门声。
“乔妹妹,你睡了吗?俺和阿绵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