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姐姐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远远望见她两站在园子里吵架,当时挺多人都看见了。我们本想凑近些听清她两吵架的内容,结果你长姐当即就调转身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听了陈家姐姐的话,还是不明就里,但不懂归不懂,长姐的话还是要听的。我暗下决心,以后都不要与他们谢家人说话了。于是我看谢小五就变得愈发的不顺眼了起来,我说他们谢家没有一个好人,结果小五毫不客气地白了我一眼。
他说:“赵鸢,你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你莫不是忘了你每次来我家,我爹我娘我姐姐还有我妹妹都是怎么招待你的了?每次你只要闯了祸都爱往我家躲,我娘哪次不是出面替你在你娘面前求情,这些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我都不知道原来谢小五这么会说话,只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的话里我好像就是那恩将仇报反咬了农夫一口的蛇,是想要吃了东郭先生的狼。我张嘴就要反驳,却又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
因为谢小五说得都是事实。
他们谢家都是些再好不过的人了。
京城人常说“文看谢,武看赵”,这句话说的便是我家与谢家。谢伯伯只需要往那儿一站,便已是“清正廉明”这四个字的代表。他在我们这些小辈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笑模样,与那同样眉眼弯弯的谢婶婶一看就是两口子。
谢婶婶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在这一点上谢家姐姐与她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阿娘说她们的行事作风完全就是那世家里的女子做派。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世家,只觉得她们这样走路说话实在是好看得很,便也去跟着谢家姐姐去学两天规矩。当我也学着她们那样捏着帕子,同谢小五语气轻缓地说着话时,他却好似被雷劈了一样,吓得从椅子上直接弹了起来。
他站在地上,将手上那蘸了墨的毛笔当成把宝剑一样的拿在身前,冲着我大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从赵鸢的身上下来!”
眼下我连这样没有品味的谢小五都吵不过,一时只觉得有些下不来台,索性便也学着长姐与谢家姐姐那样单方面同谢小五断绝了来往。其实在这件事里谢家姐姐和谢鸢实在是被无辜迁怒的对象,但我总觉得既然长姐受了委屈,我合该是要跟着讨厌谢家人的。可是微姐姐他们对我又确实很好,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谢小五最合适。
谢婶婶曾说我与谢小五是天生的冤家。她这话倒也没说错,我两从小到大就没少闹矛盾,几乎每次也都是谢小五主动来与我和好。于是这次,我又开始单方面的宣布要与谢小五绝交,谢小五对此的反应却很平静,他说夫子下午要抽查功课,你书都背完了吗?
我说我早就背完了。
谁知谢小五却对我说:“你既然都已经背完了,那就不要在这里打扰我,我可不想因为背不出来书就被夫子打手心。”
夫子有一根长长的戒尺,落在人手心里时,甚至比阿娘的藤条还要痛上许多。
我不想看到谢小五挨打,只能在纸上无所事事地画着乌龟。我在其中一只乌龟的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谢小五”三个字,随即就被自己的这幅“杰作”逗得前仰后合。谢小五不知道我在笑什么,他好奇地朝我这边探过身子,只一眼就瞧见了那只写着他名字的乌龟。谢小五顿时就气红了脸,他从我面前将那张纸一把给夺了过去,又在另一只的乌龟旁边端端正正地写上了我的名字。
我觉得他还挺厉害的,居然能把我的名字写得那么好看。
后来那张画了乌龟的纸不知所踪,我却找到了借口,再次向他宣布了我要与他绝交的消息。他对此依旧置若罔闻,气得我只能将凳子朝着边上挪了挪。上课时我两离得远远的,中间的距离空的都能再塞下一个人进去,明眼人几乎都能察觉到我两之间出现的问题,就连夫子进门时候都眯着眼睛,他在课上点着我两的名字,他问我两之间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谢小五还是那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啊?没有吧?我和赵鸢最近也没有什么不愉快啊,我两放学还一起回家呢。”
他这副呆愣的样子同我那句一听就透露着情绪的“没有”简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我更气了,我跟他说:“哼!谁要跟你一起回家啊!”
周围顿时笑声四起,就连成日里表情严肃正经的夫子,这会儿都乐得眉眼弯弯。我在他们的笑声里有些不明所以,我问谢小五,谢小五也十分茫然。
他说:“他们大抵是在笑你吧。”
我对他的回答却并不认可,因为我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可笑的。我努力地想啊想,想到了放学,便又自然而然地上了谢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