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安王都敢杀,如此蛇蝎心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赵婉柔,老天爷正看着你呢!你迟早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像是为了应证这一声声的“报应”,阿琰的身子突然急况愈下,明明前一天他还精神十足地同小时候那般和我拌嘴吵架,夜里身子却突然发起了热,惊得长姐到军营里去请回了大夫。
府里兵荒马乱的忙了一夜,文嫣陪在阿琰的床榻一整夜都没能合眼,好不容易退了烧,人却还是昏迷着。偏偏就在这个当口,文家人又上门摆起了长辈的谱。
那日刚好我也在,于是便陪着阿娘和文嫣应酬起了文家人。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文嫣一夜未眠,强撑着精神坐在那里陪着笑脸。可她婶娘和生母却好似根本瞧不见她眼底的乌青,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闭着眼睛直夸她日子过得顺心,就连样子看起来都容光焕发了不少。
诸如此类的客套话说了两轮,两位文夫人总算是进了正题。文二夫人不轻不重地清咳了一声算是开场,随之登场的文大夫人为自己和我阿娘戴上了“亲家母”的帽子用以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好令她接下来的请求能多上一层理所当然的外衣。
然而文大夫人的那一番话说来说去也还是那几句:
“亲家母,我们文赵两家那可是姻亲啊!结果现在可倒好,婆家的姑姐上门抓走了娘家的叔父,还要将人亲自送到圣上跟前定罪。这这这,这事儿落到了旁人眼中,觉得我们嫣儿在赵家不受待见事小,万一影响到定安侯乃至整个赵家的声誉,那这事儿可就大了呀!”
文大夫人在说话途中不时地拍手以强调事态的严重性,加之还有文二夫人在旁边轻声细语的捧哏,乍一听还能给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然而阿娘早就不理会这些事了,自从当年太医的那一句断言之后,阿娘如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为阿琰延寿这一件事情上,府中的大小事务早已全权交由文嫣打理,至于长姐的那些公务,她更是不会过问一句。
当然了,阿娘不管怎么说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诰命夫人,她说起场面话来比起文大夫人还要漂亮。三言两语之后,阿娘满脸笑意,好像什么问题都回答了,但又什么问题都没回答到点子上。
文家的两位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她们深知自己这是遇见了硬茬,于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文大夫人笑着应了几声是就开始垂眸饮茶,与此同时,文二夫人正了正身形,将话头扔到了文嫣身上。
“嫣儿,你二叔和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其他人不知道你二叔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不要紧,可你对此是再清楚不过的啊!嫣儿,你二叔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做事向来谨小慎微,他又怎么会跟安王搅合在一起,参与进谋逆这种株连九族的事呢?嫣儿,你可不能不帮你二叔啊!你不管怎么说也还是姓文,你不能不想着你祖母,你爹娘,还有你弟弟。要是你二叔真被安上了‘谋反’的帽子,那你弟弟们的将来可就彻底没了指望啊!”
她说的声泪俱下,感人肺腑。文嫣轻声地叹了口气,道:
“二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又怎能插手朝堂之事?”
文嫣前前后后忙碌了一夜,直到现在都未能合眼,因而她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有些盖不住的倦怠,可这样的倦怠落入了文二夫人的耳中,却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慢,点燃了她心底的怒火。
“呵,妇道人家?定安侯也是女人,你去求她不比让你爹四处点头哈腰求人要快得多吗?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攀上了侯府高枝,怕娘家日后出事拖累,影响了你人前的风光日子。嫣儿,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和二叔想方设法地为你寻来了这门好亲事,你又怎能在这侯府到家做主,过上这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好日子?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 ”
“好亲事?”文嫣轻声地重复着,“你们为我寻来了好亲事?”
“你们当初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