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虽然我的过去劣迹斑斑,但是我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不干那些事情了,阿程对我很好,他爸爸在他临终之前把他交给我,我就一定会努力帮助他,帮助他的公司。”
“你帮助他?”谢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她将目光转向陆远宁的时候,眼眸中的温度便褪去了几分,“你不给他添乱就很好了,你以为之前的综艺节目我没看吗?你在节目上自作主张,乱定产品价格,还隐瞒了你从前那些破事……你觉得你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能遮盖过去吗?”
听到这里,陆远宁沉默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并用餐巾擦了擦唇畔。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谢母和谢书程。
“对于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任何人都不愿意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二十多年前,我不去捡那个皮球,我就不会被人贩子带走,也就不会连自己的爸妈在哪里都不知道。”
陆远宁的声音很轻,餐厅里谁都没有说话,无论是谢母亦或者是其他的仆人,都在听她说。
但她却对此并不加掩饰,反而坦荡荡地继续说道。
“在新闻媒体采访的时候,我说过,我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我不会否认,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如果不顺从他们,我可能都没办法活下去……我只能选择做那些肮脏的事情,你以为我喜欢伺候那些肥胖肮脏的男人吗?你们能想象出每一次完事后,我都要吃很多药,那些药带来的副作用有多难受吗?”
陆远宁深吸了一口气。
“我整夜整夜的呕吐,恶心,甚至大面积脱发,皮肤也出现了严重的皮疹,因为免疫力低下,一个感冒可能就会让我发烧好几天……甚至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子宫出血……以及,‘伺候’那些男人留下的韧带拉伤、腰椎受损等,这些,都是那几年我的身体遗留下的问题。”
她拼尽全力深吸一口气,似是要将那些如影随形、蚀骨噬魂的痛苦统统咽下,才能攒足开口的力气。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愿意让我的身体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是女孩子,我知道这些状况出现的时候代表着我的身体受到了多严重的损伤……但是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继续苟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陆远宁的声音很轻,甚至眼神都带着几分空洞。
“你们都觉得我脏,甚至我也知道我很脏,但是我没办法换一个身体,我只能带着这个身体活下去。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能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寿命,妈妈,可能我会比你和阿程先离开这个世界,我的身体已经过度透支,许多时候我会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整宿睡不着觉,我也以为这世界会对我温柔一点,可现实……现实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世人都在歌颂苦难,可我从不歌颂,我认为那些苦难带来的只有折磨和痛苦,它们将我拖进深渊,我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苦难使我强大,而是我本身的心志坚定。”
“我想要活下去,我或许比在场任何人都要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陆远宁看向了谢家老太太。
“妈妈,我知道你心中对我的偏见,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觉得我是个肮脏的人、有着卑劣的灵魂,但是我并不在意那些,因为比起这些精神方面的伤害,我承受过痛苦的□□上的侵害,所以在你看来什么‘赶出家门’之类的羞辱,在我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你有被扒光衣服绑在椅子上被七八个男人轮流着上的时候,你或许也会看淡这些……”
“远宁,别说了……”
谢书程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握住了陆远宁的手,他这才感觉到陆远宁的手很凉,他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现在,他才发现,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冷冰冰的,从来没有被温暖过。
“我……”谢母一时语塞,听了这番话后,只感觉无地自容。
自己和那些施暴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同样也是责骂、否认、甚至是羞辱陆远宁的人。
“妈妈,你刚才不是觉得我身上的香水味很刺鼻吗?”陆远宁平静地说。
“我……”
“这是Les Larmes Sacrees de Thebes,也是沈安安很喜欢的香水,她总是喷着这个香水,在你身边晃悠的时候,妈妈,你从来没有感觉到刺鼻,但是刚才,为什么同样的香水喷在我身上的时候,却让你感觉到不舒服呢?”
“我……”
“妈妈,让你感觉到不舒服的,从来都不是香水味,而是,我本人,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