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关了火,把水饺捞到盘子里,看着一旁垂头丧气的许安言,安慰道:“也不可能看一遍就学会,你回家可以多练几遍,熟能生巧,我们先吃饭吧。”
“江昀,”许安言喊了一声。
江昀端着盘子放到外面餐桌上,回来拿小碗调蘸料,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许安言问道:“你是几岁开始学做饭的?”
“大概......十二还是十三,记不太清了。”
只知道母亲离世过后,他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年。刚开始学做饭,被刀划过手,也被热水烫过,做出来的饭要么没什么味道,寡淡至极,要么调料加多了,齁的要死。
后来去饭店打工,虚报了年龄,不是正规的连锁店,老板也不查身份证。
他进去后,跟着店里的厨师学习炒菜颠勺,在那里待了一个寒暑假,现在也算是学成归来。
江昀看许安言沉默,举着料碗在他眼前晃了个来回,笑道:“别发呆了,帮忙拿一下筷子,再不去吃饭,我们可赶不上看烟花了。”
-
许安言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十二岁才刚小学毕业,他那个时候还在因为去饭店吃饭被父母留下默默难受,江昀已经开始自己做饭了。
许安言突然有点后悔来江昀家了。
总觉得自己的出现,会时时刻刻提醒江昀:你看,许安言不会做饭,照样可以每天吃得很好;许安言放假可以出去找朋友玩,不用熬夜补作业,也不用带着伤去打工。
同一座城市,同样的年龄,过得却是天差地别的人生。
如果他没来,江昀今天能休息一整天的。
许安言盯着盘子里的饺子,道:“江昀,我不想去滨江公园了。”
“为什么?”
“晚上很冷,人也很多。”许安言回想起去年的情景,觉得理由很充分,抬起头来,声音也大了几分,“我们要是抢不到前排,是看不见烟花的,只能站在后面看别人的脑袋,还不如待在家里看电视呢。”
江昀看向他,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待在家里。”
许安言想说“那我吃完饭就回家了,你早点休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江昀道:“今天是中秋节,应该看月亮的,对吧?”
“对,”许安言下意识的点头,只惦记着赶快吃完不打扰江昀了,没意识到他话中还有别的意思。
-
吃完饭,江昀去阳台,把藤椅上的杂物都扔进了箱子里,又把长久不用的海绵垫从柜子里拿出来铺在上面,还不忘摆上两个靠枕。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空,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他家在小区最外层,前面没有楼层遮挡,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月亮。
许安言穿上外套,一手背上书包一手拎着饭盒,准备和江昀告别,就见江昀隔着玻璃门探出头来,“许安言,这边收拾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顿住了。
“你要走了吗?”江昀问。
许安言尴尬的站着,反应过来江昀在饭桌上说的那句话,肩上的书包知趣的滑下来,落在身侧的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那个,就是先收拾一下,没打算走,”许安言的辩解很苍白无力。
若在平常,许安言哪里会管那么多,他肯定会想:对,我就是要走,饭陪你吃了碗给你刷了锅给你洗了,怎么着大晚上的还想留我陪你睡觉?
可此时,许安言没有一点别的想法,他把饭盒放在了茶几上,笑着抬起头:“我觉得冷,才穿上外套的,我陪......不是,我有点渴,先倒杯水。”
绕过沙发去了餐厅,许安言一个人站在墙后重重吐了口气,“我陪你看月亮”这六个字,怎么那么拗口。
两个大男人一起去看爱情片,一起去滨江公园看烟花也就算了,那再怎么着都是众目睽睽之下,干不了别的。
但晚上共处一室看月亮......
真的很容易浮想联翩啊。
“不是要喝水吗?”江昀走进来,见他站在墙边一动不动,从旁边置物架上拿了个杯子,倒了温水递过来,“给你。”
是那个新买的向日葵杯子。
许安言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还差点呛到,他摆了摆手,“我没事,江昀,我们出去吧。”
月亮仍是那个月亮,千载年来,亘古不变,两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仰头看月。
阳台没亮灯,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许安言心不在焉的看向江昀,第一次在福禄巷见到江昀时,他就觉得这个男生很好看,很温柔,对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那天下午很热,店里来了大概有七八个顾客,其中一位点了十杯果茶,应该是准备请客或者开会,着急买了要走,就催了几句,语气不怎么好。
江昀站在柜台里面,一边打包一边笑着回复“请稍等,马上就好了。”
许安言有时候觉得,那天如果不是他,换做是个女生,第一次见面就被江昀请了一杯奶茶这件事,高低得暗恋三年。
偏偏江昀遇到的许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