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门诊了。”戴珍珠回答。
齐越礼颔首,转身离去。
霍湘才不管他,反正如果是紧急的事情,他会电话联系她。
——
“左主任,”应容桂的管床医生章亮脚尖点地,凳子带着身体滑动到左明清的身边,“应容桂凝血结果出来了,INR下降到1.67,PT19秒。”
“通知仇主任,术前条件已经为他创造好了。患者血压稳定,心率正常。”
“收到。”
白色大门移开,病床快速但又平稳地移入手术室,白色大门合上,指示灯亮起。
洗手,穿衣,仇国兴整装待发,一切准备就绪。
“核对患者信息。”
“患者应容桂,全麻下行颅骨切除术加颅内血肿清除术,预计手术时间三小时。”
方奶奶仍旧穿着那套青绿色旗袍,她的手撑在沈意庭的手臂上,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应荔坐在一旁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塑料凳上,被化妆品玷染的脸庞终于被洗干净了,露出了原本的容貌,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突然她站起身来,冲到楼梯间一直往下走。
沈意庭自觉不妙,他把方奶奶扶到凳子上做好,“妈,我去找应荔。”
沈意庭赶紧追赶应荔,应荔有病,双相情感障碍。平日里吃药尚且能够控制,但今日接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她刚才没有反应,显然不太正常。
应荔穿过长廊,热烈的风在她的耳边划过,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会死,刚才医生说了很多,偏瘫,昏迷不醒,死,每一个字都刺激她的神经,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跑,凉风取代了热意,应荔打了个颤,眼前熙熙攘攘,应荔抬起头,“中药”、“生脉饮”映入眼帘,脑海内紧绷的弦瞬间崩裂,她大声地叫喊,声泪俱下。
“骗子!”
“中医就是骗子!”
“我爸吃中药人都要死了!”
“庸医!”
“草菅人命的庸医!”
人群目光聚集在应荔身上,应荔看到他们手上的中药包,冲到他们面前,把中药包扔在地上,泄愤地踩了几脚。
包扎好的黄色牛皮纸散开,棕褐色的中药材在地面上躺着。
“狗屁中药!”应荔发了疯一般将中药材踩在脚下,嘴里破口大骂,虽然反复只是这几句,就连路过的人都向中间聚拢试图一探究竟。
门诊大厅前所未有的热闹,热度甚至赶上了这两天的免费赠药活动。
霍湘听到动静,知道大事不妙,“珍珠,通知医院安保科。”
“好。”
沈意庭终于找到她了,他把应荔紧紧抱在怀里,对被无辜祸及的群众道歉,想把她带离人群。应荔在他的怀里挣扎,声嘶力竭,颈间的青筋跟跟分明,“罪魁祸首,这就是罪魁祸首!”
“真的吗?”围观群众也很好奇,看着手里的中药包左右为难。
“真的。”沈意庭点头,双手仍然紧紧箍着应荔的腰,不顾她拼命抖动的双腿,“我们的父亲因为误服中药,导致昏迷,现在人还在手术室里。”
沈意庭客观道述事实,可在围观群众的耳里,他们只能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地上散落着中药房的两位老师连夜分装好的中药材,他们对着霍湘三人指指点点,骂他们罔顾人命,骂他们没有道德,骂他们是杀人的罪犯。
同仇敌忾的样子似乎在手术室躺着的是自己一样。
霍湘走到人群中间,扯着嗓子,“各位,安静!听我说!”
邵远志跟在她的身边,他从未经历过这些,手足无措。
“我是中医科的主任霍湘!”她的嗓音还带着颤抖,还有喉咙被撕扯的沙哑。
霍湘也从未经历过这些,可她知道,这件事必须处理,不然他们这两日就只是无用功了,甚至会让中医在国内的处境更为堪忧。
“我对这位女士的父亲的遭遇深感痛心,他父亲的病情我也知晓,但他父亲是在没有医生指导下,在药方自行购入的中成药饮剂,且有其他基础疾病,其他药物服用史。”
“大家仔细想想,我们医生是不是在你们免费品尝前问你们一大堆问题,这就是在判断你们对于这一方子是否合适。”
“大家可以放心!”
“如果有任何疑问,门诊楼四楼中医科,我就在那里。”
群众尚且还有理智,在霍湘的声明下平静下来,他们停止谩骂,有些人又捡回刚才扔掉的中药放进包里。
失去理智的应荔还在挣扎,一连串推卸责任的话传入耳中,她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地在沈意庭怀中挣扎,“你就是放屁。”
沈意庭快坚持不住了。
医院安保终于赶来。
齐越礼穿着白大褂,还是昨天的打扮,步子又大又快,一双长腿的功效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扒开人群,来到霍湘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