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池雪和程毅没回家,而是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头两天都是中午看望病人,下午在花都市内闲逛。程毅陪他父亲聊天的时间不长,池雪同保姆也只谈些花都的游玩景点。
到了第三天,程毅才好像下定决心似的带池雪去见他母亲。池雪一直以为他妈妈就在家里呢,要么是行动不便,要么是在提前准备些什么。
她揣测了很多种情况,不过结果与她猜到的最坏的一种相同,程毅领她来到郊区的一座疗养院。
“又是看病人,其实来不来都一样。”
程毅下车的时候,脸上如同蒙了一层东西,是那种因为不悦而变得面无表情。池雪默默跟在他身后,更加谨慎,只要不出声应该就不会出错。
此处依山傍水,要不是医护人员和病患分别有统一的着装,很容易被认成是度假村。而且工作人员的态度亲切友善,与程毅的冷脸形成鲜明对比。
庭院花坛边,护士推着坐轮椅的女人停下来歇息。
程毅和池雪被工作人员带到他们身边,护士离开,程毅扶着轮椅半蹲下。
“妈,我来看您了。”他把女人腿上的毯子向内掖了掖,“想我了吗,我好久都没来了。”
程毅看向女人的表情温和了许多,他甚至贴近女人的手背蹭了几下,看得池雪有些心酸。
这才像一家人,女人也是双眼皮,鼻尖到嘴唇,再到下巴的形态与程毅格外相似。只是眼睛黯淡无光,朝着一个方向出神。不管程毅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依旧平静,仿佛活在真空里。
池雪不敢与她对视,站到轮椅旁边,俯下身张望她凝视的位置。再看女人的侧脸,忽然发觉似曾相识。
她扎了个低马尾,鬓角有些许白发,眼尾也浮现细褶。记忆中,女人是乌黑的卷发,长眉入鬓。微风吹过,带着几缕发丝滑过白皙的脸颊,她年轻时的样貌与此刻重叠。
“她以前一定很漂亮。”池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是下意识地冒出一句话。
“即使不上妆,不加修饰,她的眉眼依然很出众,尤其是眉毛。”
程毅站起身,脸又变回冰块,“漂亮的人,不一定都会好运。”
“她怎么病的,是不是很久了?”
“出了意外。”程毅很敷衍,而且那眼神是在提醒池雪不要问了,“治不好的。”
那股低气压直到离开疗养院依旧环绕在程毅身上,所以他真的是很少来,来一次就仿佛受到重创。
池雪没什么可安抚他的话,反而带着探究的语气问他,“你不喜欢你妈妈?”
程毅冷哼,“噢,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对他们还是很孝顺的,她住在这,一年要花不少钱呢,我爸那边的保姆也请的是最好的。”
“是我更容易看出来吧,因为你春节都不想回家。有家不回的人,原因其实很简单。”
池雪观望程毅的态度,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也没发觉池雪认出了那女人,反而揽住池雪的肩膀,开始轻松的调侃,“去年有个妖精把我迷住了,我怎么还想回家呢!”
“说谁是妖精,你才是!”
池雪狠狠推了他一把,他咧嘴笑,是这三天里第一次开心的笑。池雪偏过头去,一点也不好笑。她后悔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出现在这,为什么她要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一切都变味了,一连串多米诺骨牌在倾倒,所有的过往都要重新思考。
短短几分钟,她联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程毅是那个坏女人的儿子,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他才是那个处心积虑,会吃人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