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南拧起眉,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紧接着,男人把手中提着的蛋糕模样的盒子递了进去,终于又打开了车门坐上车。
全程姜知南都紧紧盯着坐在驾驶位上的人,直到车子掉头离开,姜知南才透过透明的挡风玻璃看见薄舒带着淡笑的眉眼和男人附在薄舒头顶的手。
顿时,姜知南听见自己的耳边传出轰鸣声。就好像当薄舒踩下油门时,这辆越野车就在他的耳边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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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车上,郑之铎刚一上车就沉声开口:“开慢点,别把我的巧克力蛋糕颠坏了。对了,刚才说的听进去没有?”
对于能看不能吃的高热量食物,薄舒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至于刚才说的……
他啧了一声,几句话翻来覆去就是让他以后有事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个小舅舅,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郑之铎其实只比薄舒大八岁,再加上保养得当,此时坐在一起就和同辈人一样。薄舒面对这个年轻的小舅舅却反而要比面对薄家人要尊敬些。
所以无论有没有听进去,他都得回一句表态。
“听见了。”
郑之铎一听薄舒懒懒的语调就知道这小子又没往心里去,面对薄舒极为要强的小性子,身为长辈的郑之铎也有些无奈:“薄逾那小子我来对付,你乖乖跳你的舞,还有记得跟你那个朋友好好道个歉,他毕竟是被你连累的。”
关于郑之铎的话,薄舒只赞同后半句,他的确对姜知南有愧。
但关于郑之铎要插手这件事,他却不是很乐意:“我已经警告薄锡了,你最好还是离你姐越远越好。”
薄家现在就等着和郑之铎攀关系谈合作,他可不想顺了他那生母养父的心意。
提起自己的亲姐,郑之铎叹息:“身为郑总的弟弟,我真的很抱歉啊。”
“身为她的儿子,我倒是过得挺好。”薄舒呵呵一笑。
不管经历多少次,郑之铎都会惊讶薄舒的平静。
身为孩子,要接受生母不爱自己这个事实太难了,可薄舒好像从一开始就坦然接受了,并且一点都不在意。
到底身为郑家长辈,郑之铎内疚着转移话题:“今天陪舅舅去吃饭?刚好有个聚餐。”
“无所谓。”
反正姜知南不在,去哪里都行。
话说都已经三天没见了,他好想姜知南啊……
薄舒的语气平淡,但郑之铎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自己这个怪脾气的外甥难得有了些外露的怨气。
郑之铎把小小的蛋糕盒放在后排,好奇地问:“说说看,除了薄逾又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薄舒斜瞥了眼郑之铎,心想还能是谁,还不是你这个突然回来的人,否则他今晚上没准就能又把姜知南拐回家了。
他的沉默并没有换来郑之铎的微笑,相反,郑之铎比起刚才更加阴阳怪气了:“有人跟我说,最近绿城新苑住了位客人啊?”
薄舒头也不回,咬牙切齿就说:“周翰宁死定了。”
郑之铎摆了摆手,他才不在意周翰宁死不死的,他此时只想关注一下外甥的感情故事:“就是你之前喜欢的那个男生?还是这次劈腿事件的当事人?”
“……”
再度只得到沉默,郑之铎也没生气。
他的姐姐郑丽姿其实是很优秀的事业女性,如果不是出生在郑家,大概也会年纪轻轻就成为赫赫有名的商业女魔头,拥有自己的公司。
可实在是倒霉,郑丽姿出生在资源分配极度不平衡的郑家,从小就因为是女孩子而被忽略,直到郑之铎出生后更是完全被郑家抛弃当作无用的棋子。
郑之铎把姐姐的处境看在眼里,于是自懂事起,他就想改变这一切,把郑家塞给他的所有都原封不动地还给姐姐。
最后,他成功脱离郑家,一个人带着行李出国。
孑然一生,什么也没带走。
却不想,他本以为的一切回归正轨,却漏算了那个被遗留在前姐夫家没人要的小外甥。
他想,如果一开始郑家没有他,前姐夫也不至于重病却因为缺钱治疗而离世,姐姐也就不会算计嫁进彼时实力雄厚的薄家,自己的小外甥也就不会被丢在奶奶家无人问津。
可怜的小外甥也不会被薄逾欺负……
是他的到来,造就了姐姐的悲剧和薄舒悲惨的前半生。
所以,郑之铎一直都觉得愧对薄舒和郑丽姿。
等到他在国外站稳脚跟再回来时,他只堪堪来得及抢下即将再度被薄家抛弃的薄舒,谁想得到,竟然只是因为薄逾喜欢薄舒,所以薄家和郑丽姿想也不想就要丢掉薄舒这个棋子。
他赶到时,薄舒的脖颈被薄逾掐地青紫一片,而薄逾也被薄舒打得满脸血。
“舅舅回来了,以后我在,小舒可以把名字改回去了,我们不做薄家人。”
那时的薄舒遍体鳞伤,却摇头说:
“我其实很喜欢薄荷味的东西,如果再加上点阳光的味道就更好。”
其实薄舒的薄,和薄荷的薄并不是一个读音。
薄舒不在意和谁姓,因为他已经无所谓是谁家的人了。
彻头彻尾的,他只当现在的自己是个外人,无论在哪个家。
“等我长大,我有我自己的家。”薄舒看着郑之铎紧锁的眉头,定定道。
他会有一个充满阳光味道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