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ger～”

众人听闻，在走出门前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

混乱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颜鹜舒了口气，避开嘈杂的人流悄摸着爬上了天台，

晚风吹过，橙红如血的夕阳不断在亮到刺眼的反光玻璃上来回折射着，一道道金灿灿的余晖点亮了整个城市，粉与橙橙与黑交替划分了整个天空，让这个城市充斥着令人向往的梦幻色彩。

颜鹜拆开一根棒棒糖，靠在栏杆上，

楼下来往着的人群平静而安逸，有个小孩子因为冰激凌掉到地上而哭闹，颜鹜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台门被打开，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带着它独有的烟草味飘然而至，

颜鹜没有意外，他抿着棒棒糖往旁边挪了挪，给那人留下一个位置。

“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啊？”颜鹜率先开口。

陆清离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你这语气仿佛在控诉我脾气很差。我说了，我只是不喜欢你明明很累却老喜欢强装笑意的嘴脸罢了。”

“这么毒舌到底是跟谁学的......”颜鹜无奈扶额。

他叹口气转向陆清离：“那个.......关于陆明教授5年前在B国发生的事，请节哀。”

陆清离一愣：“你去查过我了？”

“嗯”，颜鹜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糖棍，硬糖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下班前实在没忍住就找余姐看了眼你的入队资料。”

他顿了顿：“陆清离，你的变化真的好大，整个人的气质都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特别内向也不爱说话，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

陆清离是颜家以前家庭医生的助理陆明的儿子。当年比起治病救人，陆明放了更多重心在学术研究上，所以颜鹜从小到大对陆明教授其实并不熟悉。

18岁生日的时候，颜良宇替颜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他们在全国最豪华的酒店请了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颜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在花园里被人欺负的陆清离。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颜鹜作为颜良宇的独子，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但兴许是对方墨绿色的瞳孔太特殊了，就算只有匆匆的一面之缘，那双像宝石一样的深邃眼睛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出现在颜鹜的脑海里。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陆清离语气不是很好的别过脸，“颜鹜我警告你不许再用这种对小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比你大三岁，是你的前辈，要学会尊重。”

..........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颜鹜愣了近3秒，然后还是憋不住在陆清离警告的眼神下捧腹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真的......也太可爱了吧.......！” 颜鹜笑到咳嗽。

“........”，陆清离压抑着抽搐的眉毛握紧了拳头。

2秒钟后，颜鹜吃到了来自陆清离的一记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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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吧，笑够了没？”等颜鹜平复下来后，陆清离叹口气，终于将那根叼在嘴里都快萎了的烟点了起来。

他舒服地吐了个眼圈，轻瞟了颜鹜一眼：“说说吧，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颜鹜把糖棍从嘴里取出，一抬手，准确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就是一直在想一个很傻很傻的问题。”

颜鹜当然不可能把当年拉斯维加斯乐园轰炸案的实情告诉陆清离，这属于不可外泄的最高机密，除了他和余紫涵，整个SIN中没有其他人知道。

但有另一件事，他确实很想知道陆清离的想法。

“诶，你说，为什么学校里的老师从来不教我们怎么区别‘对’和‘错’？” 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际，颜鹜也随着变化陷入黑暗。

“你觉得为了保护更多人而牺牲少部分人是对的吗？”

「好疼.....好疼啊——」

“因为害怕死亡而提前剥夺一些人的权益是对的吗？”

「不！我的能量值很正常！我不要进收容所！」

「放开我！我没有变异！我又没犯罪你凭什么抓我？！」

“发现了比人类更高阶的物种，不想着怎样和平共处反而想方设法地将对方先消灭，这也是对的吗？”

一盏盏明亮的灯光亮起，将黄昏交替时的黑暗彻底覆盖。

“我原来以为自己对于‘对’和‘错’还算有比较明确的划分”，颜鹜自嘲轻笑，“异能者给社会造成危害，给人民带来痛苦，如果他们杀了人，就理应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异能人不是人，至少联邦法律里是这么说的。”

“但是，在开枪杀死方明明的一瞬间，我又犹豫了。我为他所经历的一切而感到痛心，我也竟然在思考，如果他愿意投降，愿意不让自己的异能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我是不是就不用杀他了？”

「警察哥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变异的」

「要是我那天，没有闹着要去游乐园玩就好了......」

颜鹜不敢去看陆清离的表情，他长出一口气，将脸埋在臂弯里：

“在那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竟然还在想这些奇怪的问题.......”

“——也许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当这个队长。”

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陆清离齐耳的黑发被风托起，挡住了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

他把烟从唇缝间拿了下来，任由晚风吹着它在指尖慢慢熄灭，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那并不存在的星空。

“或许吧。”

他淡淡开口。

“也许你适合做个队长，也许你不适合，谁知道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皮筋，将自己略长的头发扎起一个小揪，露出了流畅的下颚线。

“就像你在不断思考和推翻‘对’和‘错’的定义，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寻找着自己真正适合做的事。”

“我不知道你要如何在这个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定义‘正确’和‘错误’，我也不知道你心中合格的队长到底是怎样的。”

“但......你确实是SIN里不可或缺的精神领袖，也是我尊重的队友。”

陆清离将手放在了颜鹜头上，轻轻揉了揉：

“你做不了的事总有人会做，而你能做的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办得到。”

“知人善任才是一个队长该做的，颜鹜。”

“.........”

颜鹜的心脏在‘砰砰’跳动，他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温暖又让他心动的感觉了。冻结了一天的血液活了过来，在这一刻重新流向全身。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陆队？”颜鹜突然抬起头，像小狗般用头顶蹭了蹭陆清离的掌心。

“！！！”，陆清离耳朵一红，迅速收回手；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变回惯有的冷脸，掰开对方的肩膀往楼下走：

“并没有，只是觉得你这样萎靡不振的状态很烦人罢了。”

“对了，这个给你！”陆清离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可乐，他手腕一动，头也没回地将它扔给颜鹜，“刚刚夏烨让我带给你的，拿走。”

颜鹜双手接住，笑着打开瓶盖大喝了两口：

“夏烨知道我不爱喝碳酸饮料”，他朝陆清离的背影挥了挥手，“所以谢谢你的关心，陆队！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