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了有一世纪那么长，空气中的温柔和暧昧都被冰冷的月光撕得一干二净。

陆清离用力将颜鹜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将衣服上的暧昧痕迹捋平，淡淡道：

“——你不理解，这是错的。”

颜鹜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清离。

陆清离抗拒地把头扭向另一边，闭上眼睛：“开车吧，送我回警署。”

跑车的敞篷渐渐打开，夜晚的维港市灯火通明，呼啸着的风吹在陆清离的脸上，吹散了身体的燥热，也吹散了他内心的悸动；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久违的尖叫、呐喊和绝望的哭泣：

「你听啊，都爽得哭出来了！」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尖利的指甲没入掌心，鲜血滴落，但陆清离毫无知觉。

‘不可以再继续了。’

他又一次告诫自己。

*

翌日上午，警署技术调查科。

“......除了现场勘查分析，化验科那边也传来了从装饰性气球中掉落的三具尸体的尸检报告”，余紫涵翘着二郎腿将另外三份文件投屏到空中：

“这三个孩子身上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脖颈周围却均出现勒沟。勒沟位置较低且索沟深、并含有草木碎屑，在甲状软骨附近全周闭锁呈‘8’字交叉。基本可以确定是因为颈部血管受压而导致的死亡。”

她看了一眼一个坐在正中心沙发上一个抵着墙站在门口的颜鹜和陆清离，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虽然目前掌握的信息基本能确认这起案件为他杀，但这三具尸体上除了刚刚报告里提及的勒沟外没有任何的抵抗痕迹，指甲里也没有正常‘他勒’报告里其他人的皮肤组织和血迹；所以，要么这是一场心甘情愿的他杀，要么凶手的经验老练到没给被害人一点反应时间.......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行凶单靠方明明一个人都很难完成。”

“我那天在现场观察过方明明的杀人手法，我不觉得他会放弃使用火系异能而是大费周章地把这三个人勒死”，秦语澜补充，“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那这三个受害家庭的社会关系呢？”李修文起身，“依照传统刑侦的思路，如果真的有共犯，那么这个共犯很有可能是三位受害者共同的仇人。”

余紫涵一惊，她迅速放下二郎腿，双脚一用力，滑着办公椅到数据台前打开全球犯罪内网——

30秒后，她摇摇头：“没有，他们的人际关系都很干净。”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陆清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悠然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颜鹜难以克制地抬头看了陆清离一眼，他神情复杂，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有些受伤地收了回去。

“.........”，余紫涵的美眸在颜鹜和陆清离中间来回流转，空气中诡异的尴尬越来越浓；终于，她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小颜队，陆队，我说你俩够了啊。不说话不对视不发表任何意见，你们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俩吵架了吗？”

“——呼，憋死我了！”夏烨长出一口气，像是找到知己般打开了话匣子，“老妖婆我跟你说，自从昨晚颜仔和陆队在出酒吧后独处了一段时间，他回来后脸色那个吓人的哟，我都怀疑是不是——”

“余科长！”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的熟悉身影突然打开技术科的门，“这是在纳莱乐园儿童区后面的小树林中找到的，化验科让我把它赶紧送过来！”

他将手中的物证袋递到余紫涵手上。

“是你？”夏烨突然起身，“你不是上次那个.......”

“诶，你是.......”，那人也有点惊讶，他神色空白了停了一秒，接着张开双臂直接冲向夏烨，“就是你！把我的铭牌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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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余紫涵强行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你们三个之前见过，然后夏烨还把你的铭牌给顺走了？”

眼镜男：“对，就是昨天......”

“行了我知道了”，余紫涵右手一挥打断了两人即将再起的争执，“等会我会叫后勤部帮你再定一个新的。”

她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方辰轩，技术科的第二位实习生，精通各种搜索和分析。以后如果有需要，除了安小予你们也可以找他帮忙。”

“你们好你们好！”方辰轩连忙笑着微微鞠躬。

「原来这就是昨天小鱼儿喝醉时说的那个人」，夏烨暗自腹诽。

余紫涵左手拿起桌上的物证袋，右手找了个镊子，将里面类似创可贴一样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颜鹜的眼睛动了动，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方辰轩立刻走过来，从桌上抽出一副医用手套，将那枚创可贴谨慎地放入掌心：

“据化验科那边说，这是一种让外界检查不出来能量值的东西。”

“一般来说，咱们正常人的能量值会有一个稳定的10%的波动区间；每次仪器测出来的能量数值不一定会一模一样，但基本都大差不差。”

方辰轩将这枚抑制贴贴在自己的衣服上，接着打开手环的测值功能。

“而这种抑制贴也遵循了能量波动的基本规则。如果你将这样的一个能量抑制贴在身上，无论你体内真实的能量值到底是多少，它一定会选一个低于联邦规定的范围进行波动，完美地将你融入到正常人的能量区间内。”

“80.5”

“52.4”

“55.6”

........

果然，在手环报出第一个方辰轩的正常值后，后面的两个数值立刻跌倒了60以下，之后的指数基本就在50-60之间徘徊。

“.........”，颜鹜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那枚抑制贴：“所以这就是方明明这种普通异能者可以毫不避讳任何能量测试仪的原因？不是我们的仪器出了问题，而是他们身上藏了东西。”

方辰轩点点头，小心地取下抑制贴把它再次放到手上：

“没错，它就像是信号屏蔽器，只要把它戴在身上，我们目前的测试系统就没有任何用处。”

夏烨和李修文好奇地走过来试了一下这个新玩具，果不其然，无论用什么样的测试仪，都完全测不出来他们本身正确的能量数值。

“.......竟然这么神奇，还可以反复使用。”夏烨张了张嘴。

李修文把抑制贴还给方辰轩，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颜鹜：“小颜队，你怎么想？”

“——如果大量能量抑制贴已经被异能者或者能量溢出者使用”，颜鹜揉揉太阳穴，面色凝重，“那我们一直以来所认为的和平就只是一个美好的假象，身边的人可能早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异了。”

“这种像创可贴一样的，如果戴在显眼的地方警方还有可能要求国民揭下来配合一下，但如果贴在了衣服里面、脚板底下、或者什么私密部位...... 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有多少人贴了抑制贴，也不可能对每一个国民都进行全面的检查。”

他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所以，这社会上到底还有多少人是正常人类？有多少异能者在伺机潜伏，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从几天前工业园的恶性伤人事件，到后面大批区域能量值的不断上升，再到纳莱乐园事件中火系异能者的出现、疑似其他异能者的辅助、还有不甚掉落的，能帮他们隐蔽行踪的能量抑制贴.........

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最近发生的异能案件早有预谋。

有一双警方看不见的手，在背后默默地保证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人类在明，异能者在暗。

更何况人类对于除了低等异能人以外的异能者了解的少之又少；这对于特警署，乃至于整个人类种族，都将都会是一场未知且艰难的战斗。

所有人都长长呼出一口气，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压力——

突然，一直埋头研究能量抑制贴的方辰轩猛然起身：“你们看！这个抑制贴背后......是不是有个‘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