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反应让我误以为她只是重男轻女的封建家长,她只是更喜欢哥哥而已。直到哥哥去世,我见到在医院里看到梦呓的老妈时,才猛然发现,原来她不是比起我而言更喜欢哥哥,而是根本不喜欢我。换句话说,她很讨厌这个叫冉一一的孩子。
我问过他们当年的大学同学,原因特别朴实无华——因为父亲是在老妈怀着我的时候跑掉的,老妈认为都是因为我,她喜欢的男人才会出去沾花惹草。而喜欢哥哥的原因正好相反,因为她怀着哥哥的时候,父亲对她特别上心。
据我找到的好几位叔叔阿姨表示,他们二人由于性格不合,早在我出生之前就闹出了嫌隙。父亲生性浪荡自由,老妈偏喜欢管着他,让父亲头疼的不得了。
她在电视采访上说父亲为了救她而受伤,同样是不无夸张的描述。比我大十来岁的表姐说是她当时快要掉下山崖,站在旁边的父亲下意识拉住她,被旁边的树枝划了一道小伤口。由于就医不及时,留下了一道不大,但是无法复原的伤疤。
一个是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一个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母亲,他们两个我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老妈说她知道犯人是谁。
基于这个理由,我才跟老妈说上话。然而她完全不打算告诉我,诡异的笑着,嘴里呢喃个不停,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那是我的秘密,是我跟他的秘密,怎么能告诉别人呢……”
其实早在哥哥被杀害的半个月前,我就已经从学校回来了。由于打不通老妈的电话,我只得跟哥哥联系,并请哥哥转告她我要回来的消息。
我从机场出来的那天下午,哥哥来接我的时候悄悄告诉我,他最近和老妈闹得很僵,让我先去酒店躲几天。出事的那天晚上,哥哥给我传完信息,我就隐约觉得有点心悸,回了很多条语音,问他在哪?是不是还好?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打电话也不接。本来我可以直接问老妈哥哥的情况,但考虑到哥哥八成不会跟她说,所以就没有这么做。我盯着手机到凌晨两点,由于实在扛不住睡意,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公安局打来的电话把我吵醒。他们说哥哥已经被人杀害,他通讯录里最后一通电话是给我打的,所以优先联络我。这么说,老妈一整晚都没给他最疼爱的儿子打过一个电话?
到了警局,一开始给我引路女警怕我承受不住,没带我去看哥哥的尸体。但我认为还是应该见哥哥最后一面,于是坚持让她带我过去。
老妈没有在节目里对哥哥的死状添油加醋,确实非常惨不忍睹。虽然不是天天生活在一起,但我还是没有办法直面被开膛破肚的哥哥,在警局接受完询问就回去了。
老妈比我来的晚,她看见了我,但是没有理睬我,可能还觉得我碍眼吧。我从她身边走过,她也没有看我一眼,只是一味地在尸体旁边痛哭流涕。猛然间,她看到哥哥指尖的伤痕,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是哭又是笑,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表情。她跟警察说想一个人待会儿,独自躲到公园最偏僻的角落,不知道在干什么。
刚发生完这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当然不愿意回家去面对老妈的责问,去了这几日居住的酒店。
我用客房服务点了几瓶啤酒,一心只想着借酒消愁,却忘了借酒消愁,愁只会更愁。酒店服务员刚把啤酒送到房间,我还没来得及喝上几口,就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电话那头的人说自己是老妈的邻居,她发现老妈晕倒在客厅,已经叫了救护车,让我快点到医院去。尽管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疼得不行,但我仍然迅速打车去医院守了老妈一晚上。
隔天早上睁开眼睛,我发现老妈盯着我看。
“你怎么在这儿?”她眼神满是厌恶,语气里透着反感。
“你晕倒了,我来照顾你。”我也看不惯她的嘴脸,有些生气。她自己昏倒住院,女儿来照顾她有什么好奇怪的?脸上的表情像是遇到冤家一样,真是让我一肚子火。
“我不需要,赶紧给我滚开,我不想见到你。”她皱着眉想了想,又说:“过会儿我打一笔钱到你卡上,最近别出现在我面前。”
尽管听到了她梦呓的内容,我还是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无论她跟父亲之间有什么隔阂,也不应该直接怪罪到我的身上呀!
不愿再看她拧紧的眉头,我咬着牙拎起包离开。
按理说,我对这种态度应该习惯了才对,可不知是不是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的缘故,我竟然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刚走出门,我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坐倒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休息。
病房里面好像传来对话的声音,那声音很平静。
我感觉有点奇怪。老妈住的是单人病房,对话可以用打电话来解释,可那平淡的语气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