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杀死人的袭击肯定伤及了大动脉，凶手行凶不止一刀，也就是说，凶手将刀拔出来的时候，血迹一定会喷溅到凶手的身上。我还得把衣服换下来洗个澡再走。假设我这十五分钟都留在舒久月的家里为杀人工作善后，你们觉得我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完这一系列浩大的工程吗？所以我说我杀人的可能性为0，不过分吧？”

高琴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可能跟嫌疑人辩论与他人合伙犯案、雇佣关系犯案，以及伪造不在场证明犯案等可能性。

孔小艺确实像杀完人后会大扫除之后再离开的人物，但是她的动机不符合激情犯案这一特点，而且犯案时间也确实不够，杀人能否成功的不确定性很大。在她和高琴交谈的这一段时间里，高琴看得出她不像是那种有胆子用有较大不确定性方案的人。

高队长的判断结果如下。

孔小艺的杀人动机仍旧明显，但是犯案时间不足，犯案可能性低。就算是孔小艺与他人合谋杀害的舒久月，直接凶手也不会是她本人。

但是高琴意识到孔小艺说话时常带有反问句，这就说明她带有有一种试图反客为主的不屈脾性。

这样的人，还经历过常人无法接受的磨难，不知道她的心境会不会变得偏执起来。

“好，我大概明白了……”高琴想了一下还有没有问题要问孔小艺，发现还有最后两个问题，“据你所知，舒久月身边有没有跟她关系很好或者是很差的人？”

“关系很差的人——我、尤奇，我们两个都是有合理理由杀她的人，肯定算，至于其他的嘛……”

孔小艺掰着手指头数，才掰了两根就数不下去了。

“嗐呀，你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曾经有一个女演员被黑粉杀害了丢进下水道里，原因就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你要是问我谁不喜欢她的话，答案里的人数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了。”

高琴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了猜测，丝毫不感到意外。

“那关系很好的人呢？”

“我不认为她身边有这样的人。”孔小艺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出来，“她跟她多年以来的经纪人交谈时，都是很规规矩矩的状态，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关系要好了。别看他爹对她还不错，其实她跟她爹的相处模式也只能说是认识，他们说话甚至会用上‘你好’‘请’这一等类的词语，一点亲近的感觉都没有……这要是放在520之前，尤奇还能勉强算是一个，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弄错了。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和舒久月的关系勉强能称得上不错的，就只剩一个人了——她的忘年交——冯二马。

“他们认识了蛮多年的，不要说关系有多亲密，至少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舒久月会表现出自在的样子……不过你们也知道我跟舒久月的关系肯定算不上好，她要是有什么至交好友的话，大概率也不会展现在我面前。毕竟就单算我当助理的这几年，在她的调整休息时间里，我从未和她见过面。”

高琴看她的样子也有点累，可能她后面还有事情要做，朝高琴手表的方向看了好几次，但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问他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眼里，舒久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孔小艺先是是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片刻，然后像是被气笑了一样说：“这位警察先生，您的这个问题很巧妙啊……在所有人里，我应该是最没有资格给舒久月下定义的人之一，你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高琴正色又问了一遍：“没错，我就是想问你，舒久月在你心里是一个怎样的人，请你回答。”

孔小艺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外人面前的答案模板。

她想了好半天才回答上来。

“……不是坏人吧。”

“还有吗？怎么说都行，不用顾虑，这跟你的嫌疑没有关系。”

孔小艺意识到，高琴一定认为这个答案是自己为了糊弄他而现编的，有些无奈。

“我说她不是坏人，这并不是在搪塞你。虽然我私底下经常诅咒她下地狱，但是我其实挺想看她活下去的。”

高琴本来已经准备收拾东西了，听到她的话，又抬起视线。

“这句话可有点矛盾，不知道原因是……”

“她人不错，虽然算不上热情，但是半点都不刻薄。”孔小艺一边说着，话语里似乎还有些遗憾的味道，“舒久月是那种只愿意精进自己，不愿意去抵踩别人的人。怎么说我也败给过她，如果她真的能站到世界的舞台上，我这个输家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高琴略微有一点意外。

前一秒钟还恨不得对方去死的人，下一秒钟就希望对方熠熠生辉……

可是舒久月已经死了，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用功。

高琴不知道孔小艺是不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嫌疑而故意这么说的，当年的孔小艺可是被誉为年轻一代演技派的演员，高琴的判断还需更加谨慎。

他象征性地压低了声音，对李晓音说：“这个结束了，下一个”，然后走出这间审讯室。

李晓音也赶紧收拾好了东西追出去。

……

“高队，下一个是尤奇还是冯二马？”

高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他们都到了吗？”

李晓音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尤奇早就已经到了，冯二马家在郊区，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没有时间等人了，赶快吧。”

“哦。”

李晓音点头，和高琴一起进去了尤奇的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