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姚瑾的祝福,云笙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娇柔的笑:“借姐姐吉言。”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模样清秀的婢女走进了屋子。她身着一袭杏色布裙,眼神坚定从容,隐隐透着一股威仪。
“红袖姐姐,您怎么来了?”枇杷讨好地朝她笑了笑,言语间分外恭敬。
红袖微微屈膝,朝坐在碧纱橱里的两位姑娘见了礼后,缓缓站定,语调平和地说道:“云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云笙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起身下了床。穿好绣鞋,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后,她歉然地看向姚瑾。
“今日不巧,改日我再陪姐姐说话。”
“不妨事,你快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姚瑾婉约地笑了笑,顺带着朝红袖点了点头。
走出蒹葭院后,见四下无人,云笙看了眼走在身侧的红袖,拘谨地问道:“不知夫人寻我所为何事?”
看出了云笙的忐忑,红袖唇角一动,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来:“云姑娘不必担忧,等见了夫人,您自然就知道了。”
她虽带着笑,可那副高深莫测的眼神还是让云笙心弦一紧,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安。
红袖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她能亲自来请,定然不是小事。可她和侯夫人并无交集,好端端的,她究竟为什么要寻自己?
云笙百思不解,却又不敢显露心中的慌乱,只得低头走着,掩饰心中的仓惶。
到了海棠院,她跟着红袖进门时,侯夫人陈氏正坐在梨花椅上翻看账本。
“夫人,云姑娘来了。”
红袖话音刚落,云笙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云笙给夫人请安。”
陈氏懒懒抬眸,撂下手中的账册,嗓音平和地说道:“坐吧。”
闻言,站在一旁的丫鬟金枝手脚麻利地搬来了软凳。云笙拘束地坐了下来,紧张地捏着手心,始终不敢抬头直视她。
“再过几日你就要及笄了,可有什么打算吗?”
头顶传来了陈氏极具威严的询问,同样的话她今日听了两遍。对着姚瑾时,她尚能从容作答,可此时此刻,面对陈氏的询问,她只能强压着心底的慌乱,尽力找出一个妥帖的答案。
想了片刻,她低声答道:“我自小寄养在侯府,一应事宜自当听从夫人安排,不敢自作主张。”
听了她谦卑的回答,陈氏显然十分受用,面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你是个乖巧的孩子,这些年安分守己,从不生事,着实让我省心。如今你年岁大了,我身为主母,理应要为你选一门亲事。”
说着,她顿了顿,伸手捧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以你的家世,嫁个清贫的读书人做正室已是最好的出路。若想华服在身,三餐丰裕,便只能屈身为妾。”
见云笙低眉顺眼沉默不语,陈氏放下手中的茶杯,骄矜地说道:“你是个聪慧机敏的孩子,我也不忍心看你出去受苦。”
听着陈氏充满暗示意味的话,云笙惊惶地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一副饱含恩赐的倨傲眼神。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想在你们之中挑一个人给世子做妾。我瞧着你性情温顺,是个可心之人,你可愿意留下来?”
陈氏的唇边含着一抹亲和的笑,却让云笙没由来地心口一紧,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她从未想过要屈身做妾,也没想到陈氏竟然会相中她。
陈氏像是很满意她谦卑的姿态,可那只是她的保护色,她不想一辈子都做弱者。
可她心里都明白,陈氏说的那些都是真话,她若非要嫁出去,顶多能寻个有功名的举人,日后能不能苦尽甘来还尚未可知。
况且陈氏将她叫来,好言相劝,她若不识抬举得罪了这位主母,将来于婚事之上怕是更加艰难。
陈氏表面上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实际上却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云笙压下心头的思虑,紧紧捏住的手心缓缓松了开来,红着一张脸,嗓音轻柔地答道:“多谢夫人厚爱,能伺候世子,是我的福气。”
得到她的回答,陈氏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笑了起来:“果然是个温柔敦厚的好孩子,你既然愿意,那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就去禀告母亲,也好叫她安心。”
见陈氏面露喜色,云笙故作羞涩地低垂着头,直到红袖奉命送她出来,她才起身告辞。
出了海棠院后,云笙面上的红晕渐渐散去。
此番相邀,像极了书上说的鸿门宴。陈氏是如愿了,可一旦消息传扬出去,她恐怕就难以安宁了。
她心事重重地走着,并没注意到有人迎面走来,等发现时,两人已经离得很近,差一点就撞在了一起。
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云笙涨红了脸,低头尴尬地后退了一步:“抱歉……”
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沉默离去。等他走远了,云笙才缓缓抬起头来,却只见到一抹挺拔的竹青色背影。
发呆果然误事!云笙缓缓吁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院落。
可她刚踏进蒹葭院,就撞见了等在门前的薛藜。
见她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模样,云笙心中咯噔一下,瞬间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