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喝完了药,困意再度来袭,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她就疲倦得睁不开眼了。
“睡吧。”
将她平稳地放在床榻上后,徐彦在她的耳边落下了一句轻柔的呢喃。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卯时。徐彦已经去上朝了,守在她床前的人变成了枇杷。
“夫人,喝口热水吧。”见她醒了过来,枇杷心头一松,立刻起身倒了杯热水捧来。
云笙缓缓爬起,接过水杯的那一刻,思绪仍有些许混沌。
“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卯时,夫人觉得好些了吗?”
她的嗓音虽还有些沙哑,可面色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迎着枇杷关切的眼神,云笙轻轻颔首,随后将杯中热水一饮而尽。
“厨房煮了些清粥,奴婢这就去拿。”从她手中接回茶杯后,枇杷转身就要出去,云笙却开口叫住了她。
“枇杷,别去……”
闻言,枇杷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来:“可是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云笙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不饿。”
“可是……”空腹不宜喝药,若是不吃点东西,她的肠胃怕是受不住。枇杷正纠结着该如何劝说她时,云笙却忽然岔开了话题。
“昨日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上岸的那一刻,后来的事她没有半点印象。
见她问起此事,枇杷便温声说出了昨日获救的情形。
听了她的讲述,云笙眉心一蹙,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那位大人肯赠药救她,想必是看出了症结所在。可他好心送她们回府,却又不肯留下姓名,为的又是什么?
是不愿卷入公主府和侯府的是非,还是他当真品性高洁?
云笙猜不透那人的心思,可她知道徐彦一定能将人找出来。
她正凝神想着,荀妈妈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丫鬟。
“三夫人,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妈妈挂怀。”云笙虚弱地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
“老夫人原先也是要来的,可她昨日忧心太过,一整夜都没睡好,早起时有些头晕,便叫我领了绮文来。”
荀妈妈和蔼地笑着,扭头看向那个名叫绮文的小丫鬟,温声说道:“此番您身子不适,枇杷虽然得力,却总会分身乏术。绮文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可自小长在侯府,规矩是极好的。原先是预备着给四姑娘陪嫁的,不过四姑娘尚未定亲,老夫人就让她先来伺候夫人了。”
她话音刚落,绮文便缓缓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奴婢绮文拜见三夫人。”
她嗓音轻柔,模样也生的秀致,确实不像普通的丫鬟。
“劳妈妈替我谢过母亲。”云笙眼角轻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夫人尽可安心养病,这些日子就不必去松鹤院请安了。”
看着荀妈妈宽和的笑容,云笙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见荀妈妈要走,云笙扭头对枇杷说道:“你去送一送妈妈。”
“是。”枇杷点头应下,恭谨地送了荀妈妈出门。
她们走后,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云笙不开口,绮文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站着,面上满是恭顺。
枇杷去而复返后,见屋内异常沉闷,便疑惑地看向云笙。
云笙却倚在床头,半天也不说话。见状,枇杷眸光一转,扭头对绮文说道:“厨房热了些粥,你去端来吧。”
“是。”面对枇杷的支使,绮文并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愿,反而轻声应下,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这个绮文有什么问题?”
云笙很少这般沉默,也极少将人晾在一边不理会。绮文初来乍到,按理说云笙不该对她如此冷淡。
迎着枇杷疑惑的目光,云笙幽幽叹了口气,眉宇间笼了一层轻愁。
“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是普通的丫鬟……荀妈妈本可以什么都不说的,可她特意点明了绮文的身份,为的就是告诉我母亲送绮文过来的用意。”
看着云笙眼底的愁绪,枇杷登时会过意来,面上瞬间浮满了诧异。
“你是说,老夫人她想给三爷……”
那句’通房’她说不出口,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夫人才遭了难,老夫人这时候送个通房丫鬟来是几个意思?
“母亲这是怪上我了……”云笙冷笑一声,喉间涌满了苦涩。
前些日子老夫人的宽和相待让她产生了一丝错觉,她以为老夫人已经对她有所改观,没想到赴了个生辰宴,老夫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难不成被人算计也是她的错吗?
看着她情绪低落,枇杷心有不忍地劝慰道:“三爷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为了给您出气,他昨日让韩明将那车夫打的半死,还特意将人送去了公主府,可见他心里有多看重您。”
枇杷话应刚落,云笙的面上就露出了一抹惊愕。片刻后,震惊退去,她的眼底再次笼上了一层深沉的忧虑。
难怪老夫人会在这时候送绮文过来,原来竟是为了徐彦。
她知道他一心护着她,可他不该那么冲动。
为了她,得罪了公主,往后他的仕途该怎么办?她在侯府又会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