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他眼底不断翻腾的怒意,云笙将绣棚丢在桌上,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成亲之后我就再没看过了……”
看着她仓惶的眼神,徐彦心口一沉,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让你看,可你也不能什么都看!”
知道自己理亏,云笙也不敢辩解,只能惶恐地点头应下。
“往后我再不看了,夫君别生气了……”
她颤颤地拉着他的衣袖,连讨好都显得小心翼翼。
看着她这副不安的模样,徐彦心一软,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年纪还小,我怕那些书会把你带坏。”
听着他软化的语气,云笙紧绷的情绪渐渐松了下来。
“那些话本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我不会让自己陷进去,夫君若是不喜欢,往后我就不看了。”
“你可以继续看,只是别再看那些烂俗的,譬如那什么双夫……”
听他提及那本《双夫》,云笙面上一热,尴尬地涨红了脸。
难怪他如此生气,原来竟是那本书惹的祸。
“我知道了……”她讷讷应着,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原想着库房钥匙在自己手上,书藏在那里必然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徐彦发现了。
“那些书我会让人丢了,往后我再替你挑选一些合宜的话本。”
听到他说要将书丢掉,云笙心头一紧,顿觉无法向徐婉交代。
可此刻徐彦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见她默不作声,徐彦也不再苛责。他缓缓松开手,神色淡淡地揉了揉她的脸颊。
云笙不安地瞄了他一眼,主动将话题岔开,与他说起了枇杷的事。
“之前是我误会了,原来枇杷并不喜欢陆大人。一会儿陆大人若是来了,你千万别打探他的私事。”
“好。”徐彦温声应下,眸中隐隐闪过一抹松懈。
陆祈是丞相的人,而丞相一直拥护三皇子,从朝局上说他和陆祈甚至算是政敌。
眼下他还不知道陆祈在打什么算盘,自然不希望枇杷和他扯上关系,以免和他纠缠不清。
暮色降临后,陆祈果然如约而至。
宴席开始后,徐彦率先起身敬了他一杯酒。
“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谢,还请陆大人满饮此杯。”
陆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捏起酒杯后爽快地一饮而尽。
“徐大人不必客气,你我同朝为官,本就该互相照拂。”
闻言,徐彦眸光一滞,眼底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良禽择木而栖,陆大人若是肯弃暗投明,我自当予以照拂。”
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目光,陆祈唇角一勾,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怎么,徐大人请我来竟不是单纯吃饭吗?”
听着那一声充满嘲讽的回应,徐彦捏着酒杯的手顿时紧了几分。
眼看着情势生变,云笙紧张地扯着徐彦的衣袖:“不知陆大人喜欢吃什么,便各样备了些,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对上云笙略显拘谨的笑容,陆祈眸光一转,淡淡笑道:“徐夫人客气了,我不挑食。”
许是话不投机,徐彦和陆祈甚少交谈。饭后,陆祈碍于礼节并未立即告辞,而是陪着徐彦下了一盘棋。
二人都是各中高手,这场棋局下得险象环生,一刻钟后仍未见高低。
这时枇杷恰好来奉茶,接茶杯的时候,陆祈仍想着应对之策,一时不慎,竟失手打翻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喷洒而出,大半都落在了枇杷手上。强烈的刺痛在肌肤上迅速蔓延开来,枇杷忍不住惊呼一声,狼狈地缩回手,却还是被陆祈看见了那烫得通红的手背。
“抱歉……是我分神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陆祈有些自责地站起身来。
“没,没事……”枇杷将手背到身后,忍着疼,强作镇定地笑道,“奴婢皮糙肉厚,回头用冷水冲一冲就行了,陆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她缓缓转身,脚步仓促地走出了花厅。
看着枇杷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陆祈眉心一紧,沉默地坐了回去。
棋局仍在继续,陆祈却显然失了水准,不过几个回合,他就败下阵来。
望着棋盘上陷入绝境的白子,他缓缓起身,神色淡淡地提出了告辞。
“多谢徐大人设宴款待,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察觉到他兴致缺缺,徐彦眉心一动,目光平和地站起身来。
“韩平,你送陆大人回去。”
“是。”站在门外的韩平恭敬地走上前来,领着陆祈离开了花厅。
他们走后,云笙才抬眸看向徐彦:“枇杷伤了手之后,陆大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她虽不会下棋,却很擅于洞察人心。
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徐彦眸光一凝,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或许他喜欢枇杷。”
云笙听得一愣,面上浮满了惊异。
陆祈竟喜欢枇杷吗?这属实有些不可思议。
看出了她眼底的诧异,徐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男人不会在意自己不喜欢的人,方才他的确是分心了。”
想起陆祈的反应,徐彦眸光一敛,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如果他真的喜欢枇杷,这场棋局就会变得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