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得直直的,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对方却来了劲儿,三句长一句短的不停叫唤,引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指指点点的。
“人长辈说话呢,这妮子怎么不理人?”
“别是那男人认错了吧?”
“认错了好歹也回头说一声啊,这么没教养呢。”
呵呵……
她面无表情回头,讥讽道:“陈大伯昨天打了我一顿,现在都还在疼呢,我痛狠了不愿理您,您应该没有生气吧?”
陈大佑一愣,正要说话,何书倩又继续道:“哦,您肯定没有生气,否则也不会一直唤我了。那么,陈大伯特意叫我,是觉得心里愧疚,要请我吃馆子吗,可我已经给过钱了,要不您直接给我现钱吧。”
何书倩朝他伸出手,眼带嘲弄。
何书恒也一脸敌意地看着他。
“这……真的假的,这大老爷们儿真打了?”
“嗐,你瞅瞅这娃子这性子,没准只是她做错了事,当长辈的肯定要教育一下噻。”
“放你娘的狗屁,你没听见这两边儿都不同姓么,一个姓何一个姓陈,就算这娃儿做错了事,也该何家族老来管,关这个外姓人什么事?”
此话一出,说服了在场大半人。又见两个小孩瘦巴巴的,同情心瞬间占了上风,先前还数落她的人,又反过来为她说话。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陈大佑涨红了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何书倩,这妮子之前明明唯唯诺诺、好拿捏得很,怎么从昨天开始跟变了个人似的?
“翠花,你胡说些什么呢,怎么在外人面前瞎扯……”
何书倩不耐烦打断他,“你少在这里装,昨晚的情况,赵大山赵亭长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要我去找他来对峙吗?”
“你……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陈大佑恼羞成怒。
“你都差点打死我了,还想指望我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没骂你已经是很有教养了。”
见周围眼神越发不善,陈大佑着急道:“我明明只是不小心推了一把,哪里就险些打死你了……”
何书倩冷笑道:“那陈大伯是承认打我了,那我身上疼得很,要点补偿不过分吧?”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陈大佑是好面子的,他也确实打了人,眼下不知如何反驳,只能腆着脸让步:“我只不过不小心碰到了你,你这不是好好的么,哪有那么严重……你也是通礼数的,应当知道我当时不是故意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要不知好歹。
何书倩冷笑一声,“我还小,又无长辈教导,对礼数二字理解还不深,陈大伯不若教教我,什么叫礼数?”
眼见何书倩得了势就丝毫不肯退步,眼下情形不给钱看来是无法善了了。
陈大佑只能咬着牙憋屈道:“呵呵,虽然是我不小心,但确实是伤到了你,这样吧,我这里还有十文钱,就都给你了,你拿去买点红花油擦擦……”
何书倩心安理得的收了钱,冷淡道:“那就谢谢陈大伯了。”
陈大佑气得牙痒痒,天知道他刚才是哪根筋不对,竟会主动招惹这个疯丫头。
出来的时候,沈氏只给了他五十文钱,早先给儿子给了二十,刚才又花了二十文准备吃饭,手里就剩十文钱了,可这十文钱原本是用来报名比赛的,这要是没报到名,回去肯定要被父亲和沈氏数落一顿,他想想就烦。
丢下钱,他退出排队打饭的队伍,在菜馆里走了两圈,等没人注意他了,这才又走到柜台处,将碗放回去,悻悻道:“老哥,这饭我突然不想吃了,你能不能把钱退给我?”
“退钱?!”管事的声音很大,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陈大佑脸上表情既羞耻又难堪,“哎哟,我说老哥你小声些,我真一口没吃,你看这碗干净着呢,我就是突然想报名参赛试试,您帮我把名字写上……”
软磨硬泡好一阵,陈大佑揣着剩下来的十文钱出了菜馆。
纵使好肉好菜全化了泡影,陈大佑这会也看不上街边小摊贩卖的吃食,无奈腹中饥饿难忍,只得买两张饼子垫肚子。
他边吃边往回走,攒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但凡手里能多几个钱,他今天也不至于这么难堪,得亏没在馆子里见到村里人,不然他这张脸往哪搁啊!
他早就说过,家里的钱得攥在爷们儿自己手里,父亲却偏要沈氏来管家,要取点钱来花花,还得看她的脸色,实在憋屈!
这女人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家里分明有钱,却硬要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沈氏家里还有个弟弟,正在说媒娶亲,沈氏总不能是把他老陈家的钱往娘家偷吧?
他前几天确实听人说过,那个沈三秋光聘礼就花了快五两银子,整场婚事下来至少得花个十两八两的,沈氏当初嫁他的嫁妆折一下都只有三两银子不到,老沈家啥时候竟变得这么阔绰了?
陈大佑越想越觉得是沈氏偷偷拿钱给娘家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
有弟弟的女人娶不得,就怕是扶弟魔。
老沈家的幺子现在长大了,这沈氏现在搞不好就是个扶弟魔。
陈大佑脚步匆匆,带着满腔怒火,疾驰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