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本身就是模糊的,在清醒后,留下的更多的是情绪上的满足。
因为发热,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健康起来,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体弱多病,他开始正常地上学交友,于是他不再渴望朋友。
然后,发热时的梦境也变了……
在新的美梦里,他变得很小很小,比以前梦里的小男孩还要小,小小的他被妈妈抱在怀里摇晃着,听着妈妈用最温暖的声调说童话故事。
彼时他已经长大了,开始有意识地分析梦境的含义,大概是因为妈妈生了弟弟,将他完完全全地忽略了。
这个梦的内容也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接受了妈妈没有那么爱自己的事实。
后来,他发热时的梦境继续不断变化着,每一个都很美好。
唯有25岁时的那次,他照旧因为发热陷入了昏迷,只是昏迷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整整两周,他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医生护士的说话声,仪器的滴滴声……却不能清醒过来。
那两周他没有做梦,而是像被锁进了密封的棺材里,手脚都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周围黑暗到一片虚无。
莫名其妙地昏迷,又莫名其妙地醒来。
醒来后,他不敢再睡觉,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直到再也支撑不住。
一直以来,他都处于一种虚无中,从美梦中清醒时,他偶尔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所以他经常产生一种荒谬的想法,怀疑自身存在的真实性,或许……只是一个ICU病房里绝症患者的临终幻想……
在经历了极度的痛苦后,他突然放下了,不再执着于寻求答案。
或许就是不破不立,他将破碎的生活和自己一片一片拼接起来,放弃了常规的人生路线,开始到处旅居。
小马,梦境,别墅,树林,草地……
关键词和画面在他脑子里闪过,金宁看着在车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意识到,梦里的别墅和树林,和这里很像。
难怪他在看到照片时会觉得眼熟。
还真巧啊,辛宸养的马,也叫嘟嘟。
金宁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人,从他嘴里说出“嘟嘟”两个字,很违和,也很可爱。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马该有的名字,如果是叫追风或者乌骓,那才叫正常。
金宁越想越觉得好笑,不仅仅因为马的名字,他把胳膊吱在车窗沿上,用手指掩住了微笑。
怪吗?当然很怪,但是过多的巧合,让他此刻的感受多了宿命感,或许这里有他一直在追寻的答案。
就像那句话说的,宇宙里没有意外,巧合也是必然。
……
“这对吗?”徐长夏突然出声,回头看来时路,拍了拍辛宸的座椅,“我怎么感觉越开越偏了?方向是不是反了?”
“嗯,在更里面。”辛宸回答。
徐长夏看了黎逢一眼,警惕心再次升起,辛宸该不会是想把他们三个大男人拐去山里卖给土著当老公吧?或者男老婆之类的……
“听着好像不太安全,对吧?”徐长夏拍了拍金宁的肩膀。
金宁笑道:“想跳车的话也先忍一忍吧。”
金宁已经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了,心情放松了很多。
黎逢跟着忍笑。
辛宸在后视镜里瞥见几人的互动,余光扫到金宁嘴角眼角都弯着……
什么时候金宁和他相处,也能这么轻松?
徐长夏却因为同行人不以为然的态度,生起了闷气。
他气鼓鼓地把放在一旁的背包背回了身上,反正有事他就先跑,别怪他没提醒。
他绑紧背包的扣子,又瞪了黎逢一眼。
黎逢无奈了,打开手机递到了徐长夏面前。
黎逢一向谨慎,在来之前就根据房屋租赁合同的屋主信息查了资料。
来之前只是确认身份相关,昨晚他又深度查了一下。
徐长夏接过翻了几页,都是截图,图上是辛宸的资料,连人家名下有几家公司都一清二楚。
经营业务也五花八门,旅游度假的,运输业,房地产的……总之,没有“人口运输”这个业务。
徐长夏不知道自己是该放松还是应该更担心。
“你是特工吗?”他锤了黎逢一拳。
黎逢捂着胳膊,“我反正不是大沙包。”
……
金宁心情不错地欣赏着两边的风景,车辆通行的路很明显是车压出来的,而不是修出来的。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个村口。
“到了,”辛宸把车停在了空地上,指着前面的村子说道:“村里都是一些留守老人,可能会盯着你们看,不要太在意。”
金宁看着眼前的村子,说村子都有点过分了,像个原始部落。
除了一个竹楼外,其余的房屋都是低矮的茅草屋。
有几个老人坐在自家茅草屋前,手里的活计都停下了,瞪大眼睛看着陌生的访客。
金宁叹气,把包留在了车上,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现金揣进兜里。
他不知道辛宸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这里就算真有医生,大概也是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