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不迭起身,大步迎上前去,脸上堆满关切,温声道:“小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毛飞飞狠狠剜了宏乌兰一眼,那眼神幽怨极了,似有千般委屈、万般无奈。
可对上宏乌兰张扬的笑意,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只敢压着嗓子,小心翼翼嘟囔:“我……我不认识路,出不去,所以就回来了……”声音越到后面越小,活脱脱一个受了气、又不敢发作的委屈包。
毛飞飞话音刚落,宏乌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起身朝他走过去,抬手捏了捏毛飞飞气鼓鼓的脸蛋:“早料到你会迷路折返,外面的路错综复杂,没我领着,你能跑到哪儿去?”
毛飞飞拍开他的手,往后躲了躲,满脸不甘,却又小心翼翼。
林梓清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忍不住偷笑,打圆场道:“小公子奔波这一遭也累了,快些吃点早餐填填肚子”说着,便将毛飞飞拉到桌旁按坐下,递上碗筷。
毛飞飞本想赌气不吃,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惹来宏乌兰一阵大笑。
无奈之下,他闷头开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模样憨态可掬。
待填饱肚子,毛飞飞暗忖不能再坐以待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陪着笑对宏乌兰说:“我在这儿也是累赘,你行行好,指个路,送我回家呗,我保证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好不好?”
宏乌兰双手悠然抱胸,眉峰微微上扬,唇间勾出一抹肆意张扬的笑容:“那可不行,要么你给钱,要么你等他们来找你”
毛飞飞瞪大眼,叫苦不迭,就自己跟黎和安他们的关系,也就金钱上的关系,之前关系还那么僵,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找自己。
毛飞飞瘫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这怎么可能啊,我跟小侯爷他也就金钱上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找我,要钱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宏乌兰嘴角上扬,潇洒地耸耸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不就结了,等这趟任务一结束,你拍拍屁股随时走人,我绝不拦着”
毛飞飞一听,眼睛骤亮,立马堆起满脸讨好的笑,身子前倾凑近宏乌兰,急切问道:“那到底是啥任务啊?”
宏乌兰顺势往前一凑,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挑眉一笑,脸上的张扬劲儿愈发明显:“告诉你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可得先提个小条件”
毛飞飞身形一僵,愣了片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嘴角扯出两声干笑,连连摆手道:“要是条件太离谱,那还是算了,我也不是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宏乌兰余光一扫,瞧见林梓清正满脸幽怨地盯着自己,便也不再凑近的动作,顺势往后一仰,长腿一抬,“哐”的一声直接架到了桌子上,整个人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挑了挑眉,开口道:“别慌,我提的条件一点不过分,俗气点儿说,我图的就是钱,把钱给到位,事儿都好商量”
林梓清看着宏乌兰这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拳头都不自觉攥紧,可一想到还有病人等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怒火,实在懒得跟这人多费口舌。
他利落背上医箱,大步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回头狠狠瞪了宏乌兰一眼,撂下狠话:“我还有病人要照看,你给我悠着点,别动他分毫,要是你敢乱来,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保准把你收拾成个废人!”说罢,“砰”的一声甩门而去。
宏乌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全然没把林梓清的狠话放在心上,就像左耳进右耳出的一阵风,丝毫不在意。
他悠哉悠哉地轻轻晃着二郎腿,目光转而投向毛飞飞,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挑了挑眉道:“怎么?感兴趣吗?给的钱不多,十两就能告诉你”
毛飞飞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咋舌道:“十两?你可真敢开价!”
他抬手挠了挠头,脸上满是纠结,兜里虽说有几个闲钱,可十两也不是小数目,够他逍遥好些日子了,但好奇心又如小猫在心底轻挠,让他割舍不下。
宏乌兰瞧出毛飞飞的犹豫,双手抱胸,好整以暇,腿晃得越发悠闲,还故意咂咂嘴:“啧啧,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喽”
毛飞飞猛地一拍脑门,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宏乌兰,满脸狐疑,急促道:“等等!不对劲啊,你之前不还在给黄忠仁的主子做事吗?人家给你付了酬金,把我绑回来不就是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你的任务,不就是怕我走漏了风声、坏了大计吗?怎么这会儿,反倒狮子大开口,要把这任务消息卖给我了?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宏乌兰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手顺势探入腰间,“噌”地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在指尖一闪而过,他娴熟地把玩着匕首,那锋利的刀刃在他指间灵活翻转,看得人眼皮直跳。
抬眸看向毛飞飞,宏乌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是,你没记错,起初绑你,就是怕你走漏风声、坏了我的差事,不过,忠心?”
说到这儿,他嗤笑一声,眼里尽是嘲弄:“在我这儿可没这稀罕玩意儿,这年头,谁手头阔绰、给得起钱,我就为谁卖命,放着银子不赚,那才是实打实的傻子,你说是不是?”
毛飞飞听到这话心里若名发慌,毛飞飞闻言,他向来也爱钱,平日里为几两银子奔波、绞尽脑汁的事儿没少干,可在底线跟前,他心里有杆秤。
不像宏乌兰这般,眼里只有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然不讲道义,把忠诚弃如敝履,说变就变,光是想想,都让毛飞飞后背发凉。
毛飞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个念头悄然冒了出来,他咂摸着眼下的形势,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刚花十两银子买下这任务详情,甭管怎么弯弯绕绕,总归是和黄忠仁那家伙脱不了干系;那玉鹤洐小将军眼下不也在紧盯此事吗?要是转头把这消息透露给他,顺势敲上一笔,讹他个双倍价钱,二十两雪花银可就稳稳到手了。
一想到这儿,毛飞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差点没把这如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宏乌兰狭长的双眸微微一挑,视线如钩子般直直锁住毛飞飞,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刻意拖长尾音,嗓音带着几分玩味打趣:“哟~瞧你这模样,算盘珠子都快拨冒烟了,怎么,小美人,是答应这桩买卖了?”
毛飞飞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的窃喜,脸上瞬间堆满讨好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说道:“那肯定啊!这么划算的买卖,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又不傻,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宏乌兰勾唇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狡黠,手中匕首在指尖轻快地翻转、把玩,寒光闪烁间,他抬眸看向毛飞飞,悠悠开口,声线里裹挟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事儿想必是成了,咱丑话说在前头,空口无凭可不行,先拿点儿定金出来表表诚意,你说对吧?”
毛飞飞垂眸思忖良久,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么,脸上却泛起一丝犹豫。
片刻后,他抬手摘下脖颈上的金玉长命锁,递向宏乌兰,低声道:“这个是我爷爷给我的,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钱,这个长命锁先在你那压着,等我回去之后再给你钱”
宏乌兰把玩匕首的手蓦地停下,“嗖”地一下将匕首收回鞘中,紧接着,把搭在桌上的腿利落收回,身子前倾,顺势接过毛飞飞递来的金玉长命锁。
他踱步到窗边,迎着洒落的暖阳,将长命锁高高举起,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
那锁身莹润,雕工精细,金锁上的纹路繁复却不失灵动,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宏乌兰咂咂嘴,扭头看向毛飞飞,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调侃道:“哟,瞧这做工,实打实的好物件呐!你爷爷给的就这么轻易抵给我了?也不怕我转头给卖咯,到时候,你回去可怎么交代?”
毛飞飞起身走到宏乌兰身边,笑了笑:“交代什么?我爷爷早没了,这怎么交代,托梦?我这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如果连这点诚信都没有,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宏乌兰听到毛飞飞这话,有些意外,狭长的双眸轻轻一挑,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直勾勾地盯着毛飞飞,心里像被一颗小石子搅起几圈涟漪,泛起丝丝异样。
他哂然一笑,修长的手指利落收起长命锁,故意拖长尾音打趣道:“哟~听你这一席铿锵之言,怎么,小美人,是暗戳戳地拿话刺我呢,嫌我不讲诚信?”
毛飞飞身形猛地一僵,愣了一瞬,脸上立马堆起讨好的笑容,他双手像拨浪鼓似的快速摆动,嘴里连珠炮似的解释:“怎么会呢,宏大爷就不要调侃我了,我这人胆小,禁不起吓,还望您高抬贵手,别拿我打趣了”
宏乌兰瞧着毛飞飞这副战战兢兢、拼命讨好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再也憋不住大笑出声,那笑声肆意又张扬。
笑罢,宏乌兰胳膊一抬,熟稔地搭在毛飞飞肩头,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嘴角噙着笑调侃:“哈哈哈哈哈,瞅瞅你,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模样有趣极了!罢了罢了,不逗你了,咱言归正传,当下就跟你唠唠,黄忠仁那家伙背后的主子,到底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毛飞飞身子微微一僵,宏乌兰的胳膊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他浑身不自在,心底也泛起几丝抵触,可一想到事成之后白花花的银子,那点不痛快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好表情,脸上重新堆满笑意,连着点头,声音清脆地应道:“好嘞,没问题,都听您的”
与此同时,徐钰奎跟着黎和安来到毛飞飞的住处,却发现院门是从外面锁住的,黎和安不禁微微皱眉。
徐钰奎眯起眼,端详着门上那把锁,手中折扇轻叩掌心,一下又一下,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片刻,他微微扬起下巴,不紧不慢地开口:“这种情况,可分为二种情况,其一,昨天晚上小飞飞没有回来,其二,今天早上小飞飞又出去了”
黎和安微微皱眉,手按在剑柄上,刚要发力抽出佩剑劈开这碍事的锁,恰在这时,院内陡然传来一阵“嘎嘎”的大鹅叫声。
徐钰奎原本紧盯着院门的目光瞬间一滞,愣了愣神,转头望向黎和安,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打趣道:“真没想到,这小飞飞私底下还养着大鹅呢,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黎和安眉头紧锁,“噌”的一声抽出佩剑,手起剑落,那锁“哐当”一下裂成两半,他利落地收剑入鞘,顺势推开门。
谁成想,门才开了道缝,一只大鹅——“如花”,扑棱着宽大的翅膀,扯着嗓子“嘎嘎”大叫,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到黎和安跟前。
黎和安垂眸,紧盯着在跟前扑腾翅膀、上蹿下跳的大鹅如花,它昂着脖子,叫声此起彼伏,像是急切地诉说着什么。
黎和安竟听得一脸认真,还不时微微颔首,仿佛真能听懂这鹅语。
徐钰奎的目光在一人一鹅间来回打转,满心疑惑,忍不住凑近,抬手轻戳黎和安的胳膊:“小和安,你这是天赋异禀啊?能听懂它说什么?那它说了什么?”
黎和安点点头,缓缓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如花的羽毛,一下又一下,动作娴熟又温和,似在安抚躁动的大鹅。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而沉稳:“能听懂个大概,它说,昨夜毛飞飞彻夜未归,打从昨天起,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往常哪怕飞飞有事耽搁,也定会按时回来投喂,这次却失了约”
徐钰奎有些惊讶于黎和安竟然能听懂这大鹅说的话,不过重点并不是这个,他转瞬便敛了神色,沉声道:“小飞飞昨天晚上没回来,看来是出了什么意外……”
黎和安垂眸,缄默良久,视线仍落在大鹅如花身上,似在沉思。
片刻,他抬眸看向徐钰奎,轻声问道:“小侯爷,眼下这情况,咱们还接着寻毛飞飞吗?”
徐钰奎手执着折扇,下意识地用扇柄轻叩手心,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缓缓开口:“先别急,咱们先去找小将军,如果小飞飞下午还没有回来,再好好商量”
黎和安轻点下头,目光移到大鹅身上,略作迟疑,轻声问道:“那它呢”
徐钰奎稍作思忖,嘴角上扬,噙着一抹促狭的笑:“带上它吧,瞧这肥嘟嘟的,万一途中饿了,正好炖来吃了”
这话一落,如花像是听懂了一般,“嘎嘎”叫得凄厉,扑棱着翅膀,慌不择路地往院子里冲去。
徐钰奎见此情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和安则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嗔怪:“小侯爷,您怎么连只大鹅都不放过啊”
徐钰奎悠然摇着扇子,眉眼含笑,眸中透着几分闲适,轻摆的衣袂带出几分洒脱。
他转身,抬步就走,口中不忘叮嘱:“把门关好,咱们先去将军府,一会派人去找石亦里盯着毛飞飞的院子,看他到下午的时候能不能回来”
黎和安依言颔首,利落地关好院门,快步跟上徐钰奎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毛飞飞这边,屋内静谧得只剩宏乌兰的声音,一字一句钻进他耳中,仿若重锤。
待听清黄忠仁的计划,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直接呆愣在原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失神,仿佛灵魂出窍,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宏乌兰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狭长双眸微微一挑,流露出几分玩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毛飞飞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拖长尾音打趣道:“怎么着?小美人,被吓傻了不成?魂儿都丢了”
毛飞飞仿若失聪,全然没理会宏乌兰的调侃,思绪早已被那炸裂的消息搅得一团乱麻。
黄忠仁从珩玉国拐姑娘,把人贩到宏义国,沦为达官贵人玩物,桩桩件件,着实缺德,换做旁人,早义愤填膺,可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在原著里,剧情走向完全不是这样!黄忠仁虽然有戏份,却只围着女主柳昭悯打转——试图强迫她,然后惨遭小皇子白君熙打脸,成就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可谁能想到,眼下剧情却脱缰狂奔、彻底分裂,好似脱轨的列车,歪到了九霄云外。
毛飞飞越想越崩溃,满心满眼只剩颓然与茫然,他不过是个小配角,戏份寥寥,怎就搅乱了整部剧情?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岔子,才闹成如今这离谱局面?他百思不得其解,满心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