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半挂停在店门前,江时清恍惚自己穿回后世了。
这位客人趾高气扬,就算抬着头,下巴也能见好几层清晰的褶儿。
这半挂在门前站定,捋了捋小八字胡,道:“老江首饰行关店时某十分心痛,不想这不到一年,小江花糕铺就开起来了呀!”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江时清,做痛心状,“你就是清清吧,我常听你母亲提起你呢!”
江时清不认得此人,原身也对这人毫无印象,只得福礼表达歉意,“儿自读书起便不在父母身边,敢问如何称呼前辈?”
这“前辈”一笑,脸上肥肉横飞,着实不美观。
“你叫我吴叔就好。”
江时清客客气气地喊了吴叔,又见这吴叔眉毛一挑,抱着肚子坐在墙边的大椅子上。
那椅子是时清仿照后世的沙发请人打的长椅,上面放的定制的蒲团和靠枕,只是型像了,却不似沙发那般有弹性,这吴叔一坐,椅子腿跟地面就来了个摩擦,发出吱呀一声。
“小江啊,你母亲也是为了多赚钱为你铺路,你不要记恨她。”吴叔眯着眼睛,嘴里说着:“我当时拿了□□去报案,没想到竟查出来是你母亲。这谁能想到,你娘平日里柔柔弱弱的,结果……唉!”
江母因协助造假.币获罪入狱,当时去官府报案的人,正是跟江母常有生意往来的玉石行老板,吴友玉。
原身在书信中得知这位吴老板为人油滑,不是拖欠货款,就是对设计稿吹毛求疵,但奈何江父所在的书斋主人又是人家的老丈人,只能忍气吞声。
江时清虽知道母亲冤枉,但苦于现下毫无线索,无从查起。
就算有什么线索证据,她也不好对一个报案的生意伙伴起矛盾。
“劳吴叔挂念了,家父家母已去,儿如今为养活自己,一定本分做事,不会步母亲后尘的。”江时清假装擦了擦眼泪。
吴友玉可不是诚心来叙旧,往前首饰行抢了他一部分玉石生意,无奈才合作防止更多客源流失,如今他身体愈发沉重,大夫叫他少食忌甜,这花糕铺就开他脸上来了,他能不上门揭人伤疤吗?
这伤疤也揭了,心情也好了。
现已晌午,回去就是他家老婆子煮的青菜白粥,又看到案台上白白嫩嫩的糕点,这胸口就是一阵的苦闷。
江时清看出了这吴老板心中憋闷,端上一盘糕点推销道:“吴叔,我家这个糕点清爽不腻的,您尝尝?”
此举不为化解两家“隔阂”,只是这上门的线索不能放手。
吴友玉砸吧两下嘴,饿火上头,拿起一块整个放进了嘴里,身边的小厮见状阻止不及,只得哭喊:“使不得啊老爷,夫人嘱咐过小的不让老爷吃甜食啊!”
“无碍无碍,儿店里还有用糙米荞麦做的糕点,少吃一点是没事的。”江时清说着,递上后世人说的全麦欧包。
这欧包不似其他糕点白嫩可爱,但也比白菜好吃,上去就是一大口,里面馅料露出大半,是豆沙。
“豆沙更不能吃啊老爷!”小厮又喊,吴友玉警惕地看了看江时清,想着到底是江谨弋的女儿,如此狡猾!
但仔细一嚼却又没什么甜味,顿时觉得寡淡。
吴友玉踢了一脚小厮,将欧包扔他怀里,“喊什么喊,怎么着,她个婆娘我敬她几分真当我是怕她?”
小厮跪着低头不再吭声,吴友玉被这一气,也没什么味口了,或许也是真担心自己的身体。
江时清抬眸看了一眼这小厮,生得倒是白白净净,只是有些瘦弱,跟这吴友玉一起与骨头架子无异。因这一张好脸,和一双含水的眸子,时清多看了几眼,不由得打起趣儿来。
“小郎君也是尽心尽责办事,吴叔莫要动气。”江时清端了一杯清茶给他,这吴友玉接了茶神色又缓和下来,觑了一眼那小厮,对比起来江时清说话好听,这年纪大又容易想起往事,便和这懂事的后辈闲聊起来。
“你娘确实女中豪杰,别说青龙街了,算上朱雀白虎整个芩京,有几个能跟圣上做生意,一做还是设计铜币这么大的生意的?”
“可惜啊,树大招风,也是你娘行事不小心,让人抓了错去。”吴友玉将杯中茶水喝了干净,随后指使江时清拿了三盒糕点,也不付钱,拂衣就走了。
江时清盯着吴友玉背影沉思起来。
让人抓了错是因为江母的首饰行树大招风,跟皇家做生意招来的风怕是不好找啊。
时清想着事,便踱到了门口,恰好看见一左一右两位怪异男客,好似青天白日就见了黑白双煞。
一个一身黑衣怀里抱剑,斜靠在她铺子旁石柱上,看着她的花榜拧眉。
那花榜是为集思广益,收集更多美男信息来拟糕点用的。
另一个浅色长袍,肤如凝脂,面若红玉,见江时清看他,展开手里的扇子佯装是在歇脚乘凉。
江时清也没管别的客人,抱臂看着那书生打扮的人。
书生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左瞧右看地忙起来。
这不避人还好,一左右遮掩,跟他身旁画像上的男子更像了。
“郎君进店瞧瞧?”江时清询问道。
那书生闻言又扇了两下扇子,对着跟自己一道装门神的黑衣男子道:“喊你呢。”
黑衣男子看了眼这书生,身形站正,转脸对江时清作了一揖,“恭贺姑娘店铺开张,某还有要事,先走了。”
江时清也对他福礼,口上说着郎君慢走,心里却道:来了也不买两盒捧场。
黑衣男子一走,这边书生就没了躲藏油头,见江时清迈步朝他走来,心下一狠,合了扇子,开门见山道:“店家,你这画像何意,卖这……沈状元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