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清杨兰二人齐哼一声,扭头暂时休战,那战火中心的小厮将头低到肚子里,做鸵鸟状。
见这两人都不吭声冷了场,黎允便将话题转回吴友玉身上。
“吴友玉嘴唇发紫指甲发黑,是中毒所致,仵作检验还需得时间,你且听官府传唤吧。”
杨兰一听真是中毒,当即又来了神气,她又抓住江时清胳膊要讹,江时清只觉这大娘病急乱投医,道:“杨夫人,儿何处惹了你,非得揪着不放呢?”
然而不等江时清再做别的动作,杨兰的泪珠又颗颗饱满地滚了出来,撅着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想来也是,这杨兰据说是不管玉石行也不管家事的,两人膝下无儿女,杨夫人每日不是看花赏景就是逛街游玩,吴友玉一死,往后该如何啊?
江时清心里一动,也说不出什么刻薄话来,只得拍拍她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点子。
吴宅在那玉石行后面,方才江时清经过那铺子,被那些好看石头勾住了片刻,想起自己前世刚否决的首饰联名方案,此刻竟觉得十分有卖点,于是她拉住杨兰的手,满脸期待道:“杨姨,儿清者自清你左右害不了我,不如……来谈谈合作吧?”
杨兰闻言一脸诧异,不知这江时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着眉思考起来。
旁边黎允也惊诧这花糕铺小娘子的脑回路,握拳轻咳了一声,转了身对江时清道:“吴友玉自昨日至毒发的一切吃食都需盘查,姑娘,请带路吧。”
既然是中毒,那里里外外碰过的都得查,花糕铺也是其一,不得推脱。于是江时清只得暗暗腹诽黎允坏她生意,跟杨兰约定时间再详谈后,朝着黎允欠身,带着他朝花糕铺走去。
钟臾在门前张望半天,见江时清去而复返带回个阎王,心里直呼“要完”!
“昨日吴叔吃的小盒套装,是店里卖的最好的一样,还有一个荞麦米糕。”江时清将东西摆在案台上,“店里伙计都是雇来的,大人不放心可以分开挨个儿审,儿没有说谎更没有下毒。”
黎允看了看桌上几件精巧糕点,店主小姑娘站在一旁不卑不亢,但仔细瞧却看得出她眼眶微微泛红,方才还神气如今却叫人不忍。
可这放别人家姑娘身上,黎允怕是要动了恻隐之心,但一月前在大雨中相遇,这位姑娘可是在冒湍流捞包袱的豪杰。
那时还在初春,又逢暴雨,这姑娘只穿得薄衣,面色苍白,满身血污,黎允就动了恻隐之心,没有深究其血迹为何,还帮她捞了包袱。
不想这姑娘从包袱中掏出本房契谢他,还说她是自己未婚妻,他只是救人怎么能把自己搭进去?
脸厚心冷如黎大人也得匆忙逃跑,是他公务要紧,才不是怕女娘。
回京城后,他顺着房契找到这姑娘,得知她正在办户籍立户,便顺手帮了一把。
而十几日后,他又在京城碰见这姑娘,正张罗要开什么店铺,神情自得欢松,不见那日雨中的狼狈。
于是那没追究的血迹彻底印在他心上,成了个悬案。
黎允低着头端详着桌案上的糕点盒,不像是来查案的,像是在挑选合心意的点心的,神情自若。
江时清站在一侧陪着,瞥眼看见黎允身后,钟臾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好像在问她怎么把阎王请来了。
江时清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厨房指了指,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钟臾心下疑惑,却也照着时清指示去了后厨。
这黎允终于选定了糕点,捏在手里却不吃,回眸看时清问道:“姑娘昨日立的招牌怎么不见?”
时清店里的招牌是本朝几样热门的糕点,以模样更精致好看取胜,不比别家好吃但比别家看着高端,也是昨日店里卖得最好的。
但黎大人此话并不是问的这些,而是门外摆的那些画像上的糕点。
“在这边。”江时清手一拂,向黎允展示另一边的案台:“还有几样需要放在冰上冷一会儿,等日头上来有些热了才会拿出来,消暑解夏。”
黎允扫了一眼,没看到沈状元那糕点。
倒也不是真想吃什么招牌,只是昨日跟沈状元一同站门外,瞧着那沈状元装了些怒气在,不知道这店主小娘子耍什么嘴皮子,就让人欢欢喜喜地抱了十盒走了。
“那某便在此等候着吧。”黎允说着,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还真等了起来,不像是身居要职的大官。
江时清给他递了茶水和各色糕点,面上和缓款待,心里腹诽:欺压百姓,道貌岸然,上班不好好查案子来我店里白吃白喝!
店里因阎王到来少了几分活气儿,就连最是闹腾的钟臾也在去了厨房后没了动静。
且说这没动静的缘由便是厨房内的景象了——陈福在捆一个奴仆打扮的人,头上被蒙了黑布看不见长相。
钟臾一见此景,心下只惊叹:江时清这人着实大胆,都敢搞上绑架了?
这奴仆不是他人,正是江时清挖墙角不成的小厮。
钟臾惊叹归惊叹,这门外还有提刑官大人,自家姐妹再干什么坏事也不能送进阎王殿,于是撸了袖子帮着陈福一起,将人从暗道挪进了二楼小间里。
“这是干什么?”钟臾低声问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