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臾给江时清将黎家的事情,本意也是不愿看好友踏进火坑,至于这火灭了不知多久的火坑还会不会死灰复燃,她也说不准。
于是她将手松开,对着旁边的馨儿吩咐:“备马车。”
江时清情况危急,黎允今日本是要去城外查线索,骑了一匹快马,于是没等钟臾的马车备好,他便抱着江时清上马,朝着小清苑跑去。
江时清浑身脱力,靠着黎允一只手托着,才安然待在马上。起初她还能握住黎允的手,行至一半时,她彻底昏迷过去。
“别睡,”黎允将人圈紧,却控制不住她朝前倒去,只得揽住她肩膀,将她横抱过来,“就快到了。”
之前一起回家的路总是很快,一盘棋分不出胜负便到了家,今日的风有些大,艳阳天里都吹得黎允脸疼。
万重楼料理院儿里的草药,瞥眼见小道上有人骑马冲了过来。走近后,竟是黎允抱着江时清回来了,情况看着并不太妙。
一个脸冷得可怕,一个被护在怀里,一看更是惨白吓人。
“这是怎么了?”万重楼急忙问。
“袁珂鸣下毒,跟之前的寒虫相克,你快想办法!”黎允将人放在万重楼诊疗的卧榻上,俯身听见江时清呢喃了两句什么。
“我在听。”他抚着江时清头顶,贴近耳朵想听清江时清的话:“娘,我冷。”
黎允听清后抓起旁边的被子,却被万重楼制止:“别动,千万别压东西在她身上,去把窗户打开!”
黎允不明所以只得照做,拉窗帘是看见钟臾的马车也到了。
“清清!”钟臾扑到窗前握住江时清的手,发觉她手冰得可怕,脸上一点血气不见,比上一次还要可怕。
万重楼赶忙点了艾草放在室内,借着外头的风,迅速将烟熏满整个屋子,熏到看不见窗外来了人。
袁珂鸣带人进来时,黎允拔剑指向他,可他目光落在床上的江时清身上,嘴里轻吐两字:“庸医。”
而后别开黎允的剑朝着万重楼走去。
万重楼见他心里一虚,然而袁珂鸣却不说他被抓一时,而是扶起江时清喂她喝了一口药水。药水刚滑进嘴里,便叫江时清猛烈地咳了两声,脸上憋出了红,看着有些活气了。
“你那点毒药理论就别瞎治了。”江时清歪头靠在袁珂鸣肩上,袁珂鸣一手穿过她膝窝,打横抱起,要往外去。
黎允将剑横在他去路上,阴沉问他:“你要带她去哪儿?”
袁珂鸣抬眸看了一眼黎允,肩膀耸了一下,叫黎允看清江时清面容:“好孩子,不要挡路,你们这般做无用功救不了她,她若死了,我也不用陪你们玩儿了。”
黎允不让,拿剑的手微微颤抖,袁珂鸣摇了摇头,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拔剑声——他带了兵,不是家养侍卫,而是圣上分他的兵。
“我能救她。”袁珂鸣最后说了一句,怕黎允不要命真跟他硬碰硬。
黎允闻言,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剑,放人过去。
袁珂鸣走到门前,瞥眼就看见走廊后躲着的袁明庭,于是抬高音量斥责道:“离家久了真当自己自由了?”
袁明庭一怔,又听见袁珂鸣道:“自己滚回来。”
二十年的训导叫袁明庭本能无法违抗,即便身上的毒虫已经解了,他心中的枷锁也无法脱落,绑着他到死。尤其是自认为已经完全被抛弃,可那人却只字不提惩戒,只要他回去。
袁明庭低着头跟上去,被钟臾喊的时候也不敢回头。
三人站在门口,黎允脱力跪坐地上,目光无神地盯着地面,咕哝一句:“会没事的。”
“这是闹哪样啊!”万重楼被质疑医术,本还有些怒气,可这位袁相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捏住所有人命脉的从容感,即便往前两人只是酒桌玩笑关系,此刻也被吓得直不起腰。
江时清被喂了一口药水,稍稍回笼了些意识,知道自己被袁珂鸣带着离开了小清苑,此时正在马车上,自己被抱着,那人语言慈爱地哄她。
“清清乖啊,再喝一点点。”
她用尽力气抬起眼皮,嘴里滑进一口苦药,她又被呛着咳了两声,眼前模糊身影变了变模样,好似看见了她娘。
“娘……”
她小声呢喃一句,对方却摇了摇头,笑她:“我可不是你娘,我是袁伯伯,叫伯伯。”
“伯、伯……”她听话地喊了一声,见对方满意地笑了笑,而后手腕被人抬起来,好似什么东西给她戴了上去。
她听见袁珂鸣说:“我们清清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