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莲睡了很长的一觉。
白色的天花板上镶着一个圆形的顶灯,磨砂质地,奶白色的。殷莲盯着它,耳朵在听隔了一扇门,若隐若现的脚步。
哒,哒,哒。
葛妙走路和她的性格一样缓慢而稳健。她推开房门的一刹,生出一种还在上班的错觉。
“小臂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我买了粥、油条和豆浆,你要吃吗?”错觉只是一瞬的恍惚,葛妙妈妈买给葛妙的粉色四件套规整的铺在床上,提醒着她自己身处的境地。
殷莲坐起来,“嗯。”
她用葛妙新买的牙刷洗漱,用葛妙新拆开的毛巾擦脸。在餐桌边坐下,殷莲端起豆浆碗先尝了一口味道。
“甜吗?”葛妙坐在她的对面。
殷莲摇头,接过葛妙递去的油条,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殷莲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葛妙面前的。
昨天葛妙早班,下班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和傅平一起吃了火锅,又逛了逛街边的小商店。在聊过最近的新闻后,傅平回了家。
葛妙还没有来得及解锁电瓶车,先看见了殷莲。
殷莲站在葛妙电瓶车车头前的非机动车道上,身后的自行车电瓶车按着喇叭从她身后不断路过。她似乎听力不好,也可能是过于专注,对周围一切的杂音毫不关心,黑色的瞳仁里只有葛妙一个人的身影。
“你的脸怎么了?”尽管知道自己应该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葛妙还是没有忍住,选择先去询问她的脸。
殷莲的左脸有一条不深,但是非常长的口子。血已经干了,可伤口还没有愈合,显然是今天受的伤。
“女朋友划的。”殷莲平淡的陈述,“我们吵了一架。葛护士,请带我回你家。”
葛妙没有接话。
上一次在医院看见她没有及时告诉警察,葛妙已经为此受到江副队长好几次的试探。这一回如果还被人发现她把她带回家,那么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相信她们没有关系了。
电瓶车的喇叭声音格外尖锐,在葛妙耳边炸开。她捂住一边耳朵,循声去看:一个年轻女孩把电瓶车骑到人行道上,车骑的歪歪扭扭,还一脸理直气壮的不耐烦,对每一个挡在她面前的人狂按喇叭。
没素质,真没素质啊。
葛妙摇头,正感叹着素质教育有待加强,眼前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的女孩的脸却被横空出现的一条胳膊挡住了。
胳膊很白,很细,皮下便是骨头的细瘦令尺骨茎突显得极为明显。葛妙怕她不是瘦弱,而是得了腱鞘炎,可还是忍住了,没有上手去摸一摸。她顺着突起的尺骨茎突往上去看,快到手肘的位置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伤口被处理过,血止住了,涂了碘伏在上面。只是这样的处理方法显然不够。葛妙判断她应该要缝针。
“这也是女朋友划的?”
电瓶车的喇叭又‘哔哔’两下。殷莲点了头。
“你要缝针啊。”
电瓶车喇叭声音又响了,这回是对着葛妙按的喇叭。葛妙的前面是一排乱七八糟的电瓶车和殷莲,葛妙的身后是一堆违规叫卖的小摊贩,那女孩没有办法改道。葛妙不得不往前走了一步,让那个在人行道上骑车的莽撞女孩能顺利从自己身后通过。
殷莲放下胳膊,眼神清澈,“请葛护士帮忙。”
“你让我给你缝针吗?”葛妙的双手放到了电瓶车把手上。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就是殷莲点头,但殷莲好像只会点头了。
“可是……”
“我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