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啊?”
殷莲靠在收银台上,背对着烟杂店的门,说之前傅平帮你点奶茶,你给她报手机号码的时候我记住的。
电话那头的葛妙站在安全通道里。她看着黑洞洞又布满灰尘的楼梯再度沉默。她的嘴角肌肉突兀地抽动,牵出一个笑容:“你的记性真好,我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电话电流的滋滋声顺着线路传播,进入人的耳朵里。葛妙干干的咳嗽了几声问:“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呢?”
殷莲把没有握着听筒的那只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她仰起脖子,晃了晃头,窝在衣领里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肩后。
“我女朋友把我的伤口划破了。”殷莲的话停在这里。电话的电流声、烟杂店老板抽烟的吞吐声、店外鸟雀叽啾声杂乱而毫无章法的响着。
葛妙走到安全通道紧闭的铁门边,时不时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医院的人也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脚步声、推车滚动地面的声音、催促病人回房间吃药的叮嘱混乱的和其他的声音掺和在一起。
没有人在找葛妙,她短暂的离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殷莲把话接上:“我在药店里没有找到拉合胶布,用了碘酒和纱布。”
葛妙问她:“伤的严重吗?”
“我不知道。和上一次一样流血了。”
“碘酒应该也可以。”葛妙垂下眼皮。安全通道的台阶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灰积了厚厚的一层,她甚至认为可以用这一楼梯的灰做一张毛毯,“你的伤口不要反复的划破,容易发炎。”
“知道了。”
殷莲的回答干脆利落,颇有种不想再聊下去的感觉。葛妙的手已经放到了安全通道的铁门把手上,电话那头又传来殷莲的话:“下一次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葛妙的手握紧了门把。
警局审讯室的空调没有开,春日的天气当然不至于冷到发抖。可是葛妙那一天在审讯室里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回家以后喝了妈妈做的姜茶才略有好转。
她应该回答什么呢?葛妙想,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做着普通的工作,从长相到性格都很普通。她普通的就像这安全通道的厚灰尘:身在其中,可没有人能找出那粒叫做‘葛妙’的灰尘。
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一个杀人犯盯上?难道就因为她曾经照顾过她两年吗?
葛妙的掌心攥住门把,她说上一次你们来过之后,警察找过我。问我为什么会把你女朋友带回家去。“我没有告诉他们你曾经在我家里住过一晚。”
殷莲冷漠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你说谎了。”
“是的,我说谎了。”葛妙弯下腰,头抵住安全通道的门。铁门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审讯室,也让她想起殷莲的眼睛。波澜不惊,死水般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说谎?”
这是一个葛妙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铁门被她额头的温度捂热了,她开始晕眩,天和地都在旋转,她勉力站着,说:“我也不知道。”
“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葛妙不清楚对方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葛妙叹息:“殷莲,我会告诉警察你今天给我打了电话。不然他们查到你们的路径,发现电话的事情还是会问我。”
殷莲很干脆,语气和语调都没有改变:“好。”
葛妙被晕眩折磨的乏力,一点一点的蹲下来。她的额头还贴在铁门上,蹭出灼烧般的疼:“殷莲,回来吧。”
对面没有再回应,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