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甜把姜曼榆的日记交给江寄林时,盯着一双肿的发亮的三眼皮。江寄林被她的新‘造型’吓一大跳,关切地问是日记里的内容很惨吗?
卜甜点头,又从日记第一页抽出一封信。信是殷远峥写的。他完整读过妻子的日记,留下这封信放进日记里,和日记一起放进骨灰盒。
他在信里说能想到开骨灰盒的人大概率是警察,他想让警察知道殷莲是他最得意的药品,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出于自己的意愿,跟任何人无关。
“任何人的意思是,”卜甜吸了吸鼻子,哭腔还没有消退,“包括霍总。他说霍总从来没有让他发明过这样的药物,也没有让殷莲杀过人。殷莲杀的人都是他吩咐的。”
江寄林答知道了,摸着手中的黑色牛皮封面,说:“你用凉水敷一下眼睛吧。休息一下,我们准备回去了。”
“嗯。”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势不大,落在地上浇起一片雾。卜甜顶着睁不开的眼皮撑起伞,在阴霾雾雨中缓慢行走。她在一家干果店买了一小袋话梅,含着熟悉的酸涩给刘瑶打电话。
“老师。”卜甜的舌尖把话梅顶到脸颊边,不让它影响唇齿说话。
刘瑶很温和的答应:“诶,卜甜啊。”
话梅的酸味一丝丝的从果子里透出来,舌尖不小心碰到它,酸的卜甜心颤。
“老师,您最近怎么样?”
平淡的开场,也是每一次的开场。
刘瑶在电话里用上课讲课文的语气说着最近的事情。哪个同学又考好了,哪个同学有些分心思,卜甜资助的小孩最近很不错,明年中考肯定能考上高中。
卜甜安安静静地听着,雨水细密无声的洒在她的伞上,洒在她哭肿的眼睛上。
刘瑶说了很久,卜甜就听了很久,久到电话那头的老师觉出异样。她问:“卜甜,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啊?”
卜甜低着头,水汽把人行道上的石板浇得湿漉漉的,“嗯。我师父,您知道的,就是江副队长。他托我问问您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同学,上不起学的同学,像我当年一样的女生。如果有的话,他也想帮忙。”
刘瑶回应很长很长的“哦”,说:“有,还挺多的。我最近走访了一些家庭,希望能劝说那些辍学的女孩子回来读书。你等等,我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你给你师父看看。”
“好,谢谢老师。”
这句客套以后,卜甜听到刘瑶在电话对面‘欸,欸’短促的两声叹气:“卜甜啊,你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又是头一个这么上心的学生。刘瑶很了解卜甜。她知道她平时工作忙,性格也很爽利,总是有什么说什么。哪怕是当初需要用钱的时候,卜甜一张脸写满‘不好意思’,也绝不会说不出口。
卜甜与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在一个路口的红灯停下。她说:“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在处理的案子让我有点儿不舒服。”
“你受伤啦?还是心理上不舒服?”
刘瑶语气急切,听的卜甜微笑:“原本心理上有点不舒服。我感觉世界糟糕透了,可是听到您的声音以后就觉得好多了。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有不会停止努力,不断尝试改变命运的人。”
电话那头刘瑶长舒一口气:“你呀,打小就要强。不过现在好了,知道不舒服找人说一说了。没事儿,没事儿,老师在呢,你有啥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卜甜说:“好,我知道了。”
酒店招牌在雨雾里泛着淡淡的橙色的光,柔和的暖色调,照的卜甜心口暖暖的。她和刘瑶说自己要去忙了,随后结束了这段对话。
葛妙把殷莲的药送到她的病房,不忘配上一杯温水。殷莲今天的心情比昨天好一些,至少今天的殷莲正常的吃了药和早饭。
接回空杯子,葛妙问:“你今天怎么样?”
殷莲坐在沙发上,仰头看葛妙:“今天感觉很好。我的胃和身体不沉甸甸的了,我不难过了。”
“不难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