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腹部遭到撞击,第三个妈妈流产。凌荇的结局当然也是被第三个妈妈流着眼泪,送到了下一个妈妈家。
“你不能像一个野人一样。”这是第四个妈妈常常对凌荇说的话。她是凌荇最讨厌的一个妈妈。常常挑剔,常常不满,指责凌荇的一举一动。她说女孩应该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大笑是粗鲁的,大声讲话也是粗鲁的。
凌荇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规矩。去她家的第二个星期趁着她睡着,打开家里的音响大声放摇滚乐,站在餐桌上又跳又笑,故意撒泼。
结果当然是以第四个妈妈无奈叹气着把她送走告终。
“真是什么?你想说我真是个野人吗?”凌荇想到第四个妈妈最常给她的评价:没有规矩的人,没有教养的人,野人。
卜甜心说她对自己的认知有时候是挺清晰的。凌荇确实像一个野人,不守规则,也不被规则束缚。她只考虑她自己,不顾任何人的死活。卜甜读过凌荇的心理报告,医生诊断凌荇拥有反社会人格障碍,卜甜举双手赞同。
“我不会和你发生任何关系。”卜甜整理好自己要说的话。她深知这些话对着凌荇说也是白说,然而卜甜还是选择表明自己的立场。至于凌荇如何接受,那是凌荇的事情,卜甜不会管。
卜甜:“你是野人也好,不是人也行,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是警察,你是需要看管的犯人。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你趁早打消你不该有的念头。”
“你好无聊啊,姐姐。”凌荇又掐起嗓子,娇声嗲气的故意喊起‘姐姐’。
卜甜神情一丝未改,她已经知道凌荇这么喊她无非就是为了激怒自己。她学会放平心态:“是的,我就是很无聊。”
“没关系呀。你无聊我也喜欢你。”凌荇耸耸肩,冰凉的语气好像夏日的薄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警察,不会和我这种小坏蛋在一起谈恋爱。可是那又怎么啦?警察也是有欲/望的呀。”
“你说得对。”卜甜点头,“但警察是有道德和职业操守的。我不是你,凌荇,你不管别人,只顾自己。我会管别人,我在意她们,我希望她们开心。”
凌荇的下巴往下压,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卜甜,眉毛也跟着一起压下来,成一个倒着的‘八’字。她的双手重重捶在床上,铁质的床‘嗡’地震动。凌荇粗声恶气:“别人别人别人!我真是受够了你们!所有人都在说别人!别人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你以为你很珍贵吗?卜甜!你只是我无聊的玩物!”
卜甜在沙发上坐的四平八稳,左腿翘起来叠到右腿上。她说:“你看凌荇,我只是你的玩物,不是你喜欢的人。”
“你就是我喜欢的人!”凌荇是一头怒急的小狮,在夕阳的烈火中嘶吼。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对我就不该只有性/欲,不该把我当一个玩物。我应该是你珍贵的,会在意的,别人。”
卜甜一字一字,缓慢的抚平小狮的情绪。凌荇双手捏着床沿,她一歪头,“什么意思?我喜欢你就要在意你吗?”
卜甜反问:“不然呢?”
凌荇想象自己去在意卜甜:她要记住卜甜的喜好,要避开卜甜讨厌的东西,还要问卜甜开不开心。卜甜要是生病,她还要给卜甜送药照顾她。不但如此,她喜欢的那些事情,像是打人杀人,她都不能再做。倒也不是不能做,凌荇转念想自己也可以偷偷做,但是那也太累了吧。
太太太太太麻烦了——凌荇展开双手,松懈身体,任由自己的上身重重倒在床上。
凌荇盯着天花板,抱怨说:“那也太麻烦了。算了,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还是当个野人好了。”
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凌荇已经隐约觉出一丝异常。等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凌荇后知后觉:她对殷莲不就是这样的吗?
夕阳落下,烈火熄灭,没有开灯的病房是火灾后的废墟。
卜甜从沙发上站起,一言不发的路过凌荇身边,留下这满室残垣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