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推推他,“老头子你别只顾叹气,我儿又青不是贪婪不义之人,你去衙门找太爷好好说清楚,还我家又青清白。”刘老儿抬头望着老伴,扶住她手臂,许久才开口道:“去了。又青当时和那客人就去了衙门,可县太爷不辨是非,上来就一顿杀威棒……我使了钱去狱里探望,可怜我家又青,那身上……竟没一块好皮肉。”刘梨听得心惊肉跳,刘婆闻言更是眼一翻便向后栽去。忙扶到床上躺好,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窝,好一阵才缓醒过来,无神的眼睛只是流泪。
刘梨在床边服侍了一夜,一家人又是一晚不得安歇,早上俱是面色灰败。几日没好好吃饭,刘老儿胡乱就合一口,说筹钱就出门去了。刘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嘴里只喃喃喊着:“又青……二娘……”刘梨给她灌米粥,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小柳儿来过一次,看刘婆这样,红着眼圈道:“刘婆这般像极了二娘去时的样子。我那时小,还记得刘婆眼睛原本是好的,二娘一走,她便哭坏了眼睛。可怜又青哥哥,半大的小子,家里家外不得不操持起来。”想到爹爹说又青如今下了大狱,小柳儿也不再掩饰,痛心地哭了起来。“好了好了,原本是想你来劝劝刘婆,怎的自己倒先哭个不住。”好不容易劝走了她,刘梨倚坐到干娘身边。刚才强撑着劝慰小柳儿,其实自己心底更是哀痛不止。刘婆这个样儿,让她想起外婆最后的时光,也是这般亲眷不分、水米不进,口中只念叨故去的女儿丈夫。病中的人糊涂不清,清醒的人只会更痛苦,看着亲人慢慢失去生命力却无能为力,对活下来的人最是折磨。
天擦黑的时候刘老儿回来了,也不进屋,坐在井台边唉声叹气。刘梨知道定是没筹措到钱,一百两银子,那是庄户人一辈子都不敢奢想的数字。
“爹。”
刘老儿抬头,看着站在门边怯生生的女儿。老天垂怜,又给了他们夫妇一个女儿,眼看日子要好起来了,又塌了天!
“梨儿别担忧,明天我去把那几块地卖了,其他的再想办法。家里有我呢,你和娘好好的啊。”
刘梨别过脸,悄悄擦了擦眼泪。回到房中枯坐,夜鸦微鸣,刘梨一惊,忽然想到什么,觉得或许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