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骆亦迟刚上初三,已经接触过生理课,知道了点男男女女那些事儿。
骆亦迟象征性的反驳了几句,就臊得浑身发烫,“滚几巴旦,她是我姐,我们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没人知道的地方,想法早就出卖了他。
他上课时会不由自主想念池柠,眼神眺望池柠教学楼的方向。
睡觉时也会频繁梦见池柠,醒来湿了裤子。
骆亦迟意识到自己肮脏龌龊的想法后,看池柠时的眼神,便不自觉带了点异样色彩。
连池柠洗好挂在阳台上的内衣,都思想旖旎,不敢直视一眼。
一个周末,在同学的教唆下,他写了一封情书,趁池柠洗澡时,偷偷塞在了池柠枕头下。
情书塞过去后,池柠一直没有反应。
那几天,骆亦迟魂不守舍,度日如年,上课学习全不在状态。
池柠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让他浮想联翩,过度解读。
直到第二个周末,池柠从家里搬了出去。
那天杜曼玲没去公司,在池柠走后,拿着粉红色的情书,生气的拍在了骆亦迟脸上。
“我让你们做姐弟,你却存了这种心思?要不是保姆收拾房间看到,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骆亦迟吓哭了。
“妈,池柠呢?”
“你对她有那想法?她哪儿还有脸面住我们家?”
“你把她赶走了?”
“她自己走的。”
后来,池柠一直躲着骆亦迟,在学校里碰到,都会自觉绕开十米远。
一次课间,骆亦迟拦住她,把她拉到隐蔽角落,逼问他:“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要把情书交给我妈?”
池柠很苦恼的说:“如果不是阿姨拿着你写的信来找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你喜欢我。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说。”
她斟酌着语句,尽量不伤害骆亦迟的自尊心,又小心的维护着这珍贵的姐弟关系。
“我很感谢叔叔阿姨给了我第二个家,不仅衣食住行上从没亏待我,还让我上这么好的学校,我是心存感激的。正因为心存感激,所以我不能伤他们的心。他们对我来说,不是父母,远胜父母,我很珍惜这个家,也很珍惜你这个弟弟,但姐弟怎么能谈恋爱呢?小迟,你对我来说,只是弟弟,仅此而已。下学期我就高三了,我已经跟叔叔阿姨表明,明年毕业后,会去法国跟我妈妈团聚,在那里完成大学课程。”
骆亦迟表情凝固,“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呐,能在一起的。”
“没有血缘,胜似拥有血缘。小迟,我和你的关系,只能有两种,要么姐弟,要么陌生人。”
后来,池柠真的去了法国。
那段时间,骆亦迟的人生整个陷入了黑暗。
他通过各种方式联系池柠,但池柠从不给他回应。
哪怕他做出辍学绝食这样极端的事,池柠就像消失了一样,也对他不管不问。
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骆亦迟上了高中,把大学目标设成了池柠法国在读的大学。
杜曼玲知道他偷学法语,偷偷联系法国学校,却什么都没做。
直到高考完之后,骆亦迟拿到了法国签证,杜曼玲告诉他,他已经被连城市内的一所大学录取,他不能出国,他得在连城读完大学。
骆亦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拿出法国大学的offer,说:“我没填国内大学。”
杜曼玲翻着他的签证:“是的,你没填,我帮你填的。”
然后,当着骆亦迟的面,杜曼玲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拿起剪刀,对着签证毫不犹豫的咔嚓一声,在骆亦迟目瞪口呆的眼神里,将厚厚的签证剪成了碎片。
骆亦迟疯了,赶紧去抢已经来不及,几乎歇斯底里,“妈你干什么啊?你知道我为了它多不容易吗?”
杜曼玲气得声音都颤抖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我能怎么办?整个连城都知道你们是姐弟,你去听听外面的流言蜚语,把你们说得有多不堪有多恶心,把我和你爸说得有多难听?是我的疏忽,竟然没有一早发现你俩的不对劲,让你差点背上□□的罪名!我不会同意你和池柠在一起,哪怕一秒钟!除非我死了!就算你恨我,我也要不遗余力阻止你们!想见池柠,只能趁早死了那份心,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见面!”
“可是,我们不是亲姐弟啊?”骆亦迟跪坐在签证碎片里,撕心裂肺的说。
杜曼玲脸色铁青:“在这个社会这个环境,不论是不是亲的,你们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们都不能在一起!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还能害你吗小迟,我都是为你好啊。”
“你们不用为我好,我不在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是我和你爸在乎,池柠在乎!这事儿没商量,只要不是池柠,其他谁都行。”
那是骆亦迟第一次见到杜曼玲这个样子,原来爱她疼她的妈妈,手段这么无情这么狠绝。
骆亦迟怕再也见不到池柠,后来听话,乖乖上了连城市内的大学。
他没有再找池柠,两年,没有打听池柠的任何消息。
第三年寒假,池柠回国,那时池柠在法国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广告明星,国内有个导演看中了她,认为她符合MV女主角的形象,便邀请她回国拍摄一段MV。
池柠借此机会,在国内待了一段日子,来时还带了一个长得很帅的法国男朋友。
骆亦迟重新见到池柠,表现得很自然,不仅没失态,还姐夫姐夫的叫着池柠的男朋友,让他不要欺负池柠,不然他这个做弟弟的不会放过他。
杜曼玲冷眼旁观,放任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骆亦迟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后来还早早的回了学校,连池柠回法国,都没有来相送。
杜曼玲彻底放下心,是在池柠第二次来的时候。
池柠的法国男友在酒店劈腿被池柠逮了个正着,池柠气急败坏,和男朋友扭打起来,惊动警察,被叫进了派出所。
那天杜曼玲和骆彦怀都在忙,没空去接池柠,是骆亦迟去的。
池柠第一次遭受情伤,哭得很伤心。
骆亦迟安慰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世界上那么多男孩子,帅气多金的,温暖深情的,孔武有力的,年轻漂亮的,姐你长这么美,随便勾勾手指,哪个不任你挑选?那个法国佬有什么好?抬头纹跟半永久似的,我觉得他配不上你。你看我手机里这些朋友,个个都是清纯男大,各个都单身,你喜欢哪一个,我去给你当说说,但是这个不行哦,这张是我,你首先得排除我。”
当时杜曼玲就站在不远处听,骆亦迟这些话,让她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
后来池柠多次往返国内,杜曼玲不但每次都邀请她来家里玩,还帮她找了房子,方便她回国的时候长住。
骆亦迟保持着很好的分寸感,一口一个“姐”的叫着,似乎已经忘了喜欢池柠这件事,也忘了当年那场不伦之恋。
之后不久,池柠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国内。
一直到那部校园剧选角,池柠才跟她在法国的妈妈正式告别,回了国。
……
骆亦迟絮絮叨叨的说出这些往事,最后斩钉截铁的宣布,“虽然曾经我确实对她有过想法,但那只是曾经,我和她现在只是姐弟关系,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许满望向窗外,明明眼眶又酸又涩,但心情却极度的复杂冷静。
有的人很会说谎,但身体力行,做的事,却与谎言背道而驰,截然相反。
“你还在骗我。”
骆亦迟抬眼:“什么?”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和她当然不一样。你爱她,不爱我。”
许满缓了缓。
“骆亦迟,大四那年冬天,在KTV安全通道门那里,你把我当成了她,是吗?”
骆亦迟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真恶心。”许满说。
她尽力心平气和,“那天我身上有栀子花香,你把我当成了她,后来你给家里买栀子花味的东西,是想闻香思人,还是想把我浸成栀子花味的,当成她的替身养在身边?”
许满惨笑一声,“不,说我是替身,都抬举我了,我连代餐都算不上,怎么能称做替身?”
骆亦迟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许满才会相信,只能苍白无力的沉默着。
许满慢慢闭上眼睛,她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呼吸,不想思考。
“这是我第二次怀孕了,骆亦迟,你看,他又没有了。”
“像极了我们的婚姻,始于意外,不被祝福,没有期待,自然也结不出果来。”
落针可闻的病房里,许满如鲠在喉,平静的说着。
“就让我们错误的开始,正确的结束吧。”
“骆亦迟,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