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面来人了?”
“还说呢!”
巧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且等着吧,刚送信儿的人回来,说是突然来了笔大生意,陈夫人行装都没收拾出城了,须得过几日才回来。花娘让我跟你说,这几日先关着他,让你好好看着。”
因这事花娘不快,不免也训了巧翠几句,使得她脸色十分不好看。
李鱼眼睛一转讨巧笑道:“那是自然,不说旁的单单他惹了巧翠姐姐生气,这两日水他都甭想喝一口。”
巧翠被他逗笑,末了还是叮嘱:“你可得小心点,别让人出了什么岔子,毕竟是要卖出去的金贵东西。”
“嘿嘿,您放心吧,我省得。”
李鱼边送人出去,边问道:“那日陈夫人,不是遣人带着银钱来的吗?如今为何不……”
“你怕不是魔怔了?”
知道他要问什么,巧翠道:“陈夫人好歹是陈家的夫人,是人陈家的儿媳,买小奴这事她不在,难不成去给她公婆说?何况这么多银子,哪能说给就给?”
“巧翠姐姐说的是。”
把人送走后,李鱼的脸就沉了下来。虽说事情已成定局,可晏朔晚一日被带走,他就多一日不快。对着锁得严实的柴房,翻了个白眼:“怕是要再委屈你几日了,陈夫人有事忙,暂时不能带你走。”
听闻这话,紧绷着的晏朔才暂松了口气。他强撑着胳膊,把受伤的脚踝抬起,然后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挪到墙边靠着。
仅仅这几个动作,晏朔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他闭上眼,摸着藏在袖中私章上的晏字,思绪渐渐跑远。
这是一小块檀木做的私章,是云姑离开时给他的。说是他爹送给他娘的东西,让他好好保管。日后去了京都,兴许能用得上。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隐情,以此为筹码和花娘谈谈,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此时冷静下来,他又意识到他想得多可笑。如今他这副境地,有什么资格和花娘谈条件?就算他的身世有隐情,那又如何,这里离京都那么远,死了也没人知道……
李鱼这般幸灾乐祸,想必花娘给他找的买家不是什么好去处。几日一过,他被人带走,怕是日后再脱不了身。云姑现在还不知道这事,还在家里等着他,要是他迟迟不归定会寻来。到时她要是知道这些事,那该怎么办?
惨白的月亮被云掩着,晕出的那点光亮,怎么也照不到这黑黝黝的柴房里。
腹内空空,脚踝疼痛。晏朔靠着冰冷的墙壁,透过没有糊纸的窗户固执地看着那点光亮,直到眼眶发酸头脑昏沉才合上眼。
好不甘心啊……这些日子他所做的一切所走的每一步,好像都是别人算好的……
不,是有疏漏的!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一女子声极轻的叹息,晏朔猛然睁开双眼,眸光明亮毫无困顿之色。
晏朔扶着墙费力起身,慢慢往门口移着。终于到了柴房门前,他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了口气。用力拍门喊道:“放我出去,李鱼放我出去!”
李鱼在柴房门前铺了被褥刚睡着就被吓醒:“叫魂啊!活不过明天了你,大半夜叫魂呢发什么疯!”
他边骂边连连对着门踹了几脚:“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别临走前再挨一顿打。”
晏朔对他这话充耳不闻,继续拍打着房门:“放我出去,我要见花娘。”
见见见,你见个屁!李鱼又狠踹两脚柴门狠声道:“晏朔,如今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把花娘招来,你能不能全头全尾离开还是另一说!”
“我要见花娘。”晏朔声音已经沙哑,却仍不死心。
人这么值钱,他是得罪不起的。李鱼冷笑:“好啊,我这就去和花娘说,且看她愿不愿意见你!”
脚步声远去,晏朔靠在门上喘着粗气不在说话。
不管如何,得先离开这个锁着他的柴房。花娘疑心重她不会来见他,但闹上一闹是好事。
*
这边李鱼气冲冲地离开柴房去到前院,让人给正在待客的花娘递了话,没等多久就见花娘快步出来。
“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到这儿来了?”花娘一脸不耐。
李鱼很是委屈:“奴是在那好好看着他的,可他一直不老实吵吵着要见您没个消停,万一出了岔子,耽误的可是妈妈的生意……”
花娘面带沉色,晏奴的性子她是知道些的,平日里不吭不响的心里实则另有成算。如同今日,若不是她有身契,遇到那位贵人后说不定还真让他跑了。如此大吵大闹,怕是真的是逼得毫无法子了。现如今打是打不得,索性就他闹着吧。
“你回去继续看着他,若是闹得厉害,就饿他两顿。”
李鱼把话给花娘的话给晏朔复述后,又加上一通威胁谩骂本以为人老实。结果他刚躺下,又开始了。
片刻,李鱼坐起身,阴沉地盯着木门看了一会儿。卷起被褥,回房睡去了。左右离得近,门又锁着,何苦在这儿受罪。
李鱼这般动静,晏朔自然听到了。听到远处传来带着怒气的关门声,他靠着木门缓缓滑下身子。
月亮跃出云层倾泻一室光华,晏朔握了握肿胀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