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宁高举手臂晃荡着手里的玉佩,喜滋滋和思语一起朝这边来,转眼却看到一群手拿木棍面目狰狞的人,骂骂咧咧地朝聂蕊那边去,见状两人急了立马厉喝。
“大胆。”
“你们赶紧给我站住。”
只是那群人不认识,也不听她们的话。很快,已经有人冲到聂蕊身边。
“臭小子,你可真能跑,倒是让爷爷们好找。”
那些人嘴上不干不净地说着,瞧着晏朔的同时,带着不明的意味眼神也往聂蕊身上落。说着就上前来扯晏朔,拉扯间有人的手悄悄往聂蕊身上招呼。
“滚!”
只是那手还没碰到聂蕊,就被晏朔用力推开。因动作太大,他那竭力维持的站姿忍不住趔趄,聂蕊自然而然扶了他一下。
他惊讶回眸,浅色的眸子里多了些光亮。
紧接着,一支箭破空而来,硬生生穿过晏朔推开的那只手同时,擦过他手背留下道细长的血痕。
下一秒,思谨带着十多个穿着便衣的护卫出现,把这群身穿黑衣的人摁在地上。
“公主,您没事吧?”刘婉宁面色紧张。
“我没事,”聂蕊目光落到晏朔擦伤的手背上:“谁射的箭?”
这一箭,狠,准,稳,可见射箭之人箭术之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这一箭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随着一声带着痛呼的尖叫,思谨面不改色摁着中箭那人的手,把那支穿透手掌的箭,硬生生拔了出来。随后她用丝帕包裹着一小截箭身,上前:“不是府上的,此次出行所带侍卫并无擅长箭术之人。”
锋利的箭头上,带着丝丝血色。箭杆为杨木所制,其杆首上包裹着黑桃皮,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扔了吧。”聂蕊往林中瞥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人,不甚在意道。
“是。”
花木交叠处,有人垂手转身,对着寻他而来的友人利落认输。那友人手里拿着三支箭,每支箭上各自穿着几朵开得正艳的木棉花。
刘婉宁注意力不在这儿,她细瞧着晏朔只觉得越看越眼熟,忽地眼睛一亮:“公主,这不就是那个把自个儿卖了的?他怎么在这儿?”
没等聂蕊说话,她看了眼那群被摁在地上的打手恍然大悟:“难不成这些人是他招来的?”
跪在地上的那群打手,在得知聂蕊身份的时候,已经是两股战战以为命不久矣,听到这话疯狂点头。
“公主饶命!我们就是为了抓这小子而来的,绝不是有意冒犯您。”
“是啊,公主这小子是我们垂怜阁的人,他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我们是专门出来找他的。”
“求公主饶命!”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人,此刻跪在地上开始痛哭流涕,目的都从抓人变成了留得性命。晏朔相信,若是此时公主开口让这些人走,他们也定会感激涕零离开,甚至走的时候半个字都不敢提他,回去后哪怕将此事禀于花娘,花娘也不敢作声。他将再无后顾之忧。
“哭得真难听。”刘婉宁撇撇嘴,然后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说:“都怪你。”
晏朔不吭声敛眸站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双手自然而然垂在身侧,任由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滑落。
“原来是你?”聂蕊神色了然,显然因为刘婉宁的提醒想起了几日前的事。
她想起来了,不是因为见到他,而是被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晏朔低着眼,用手捂住受伤的手背准备跪下。
可他太狼狈了,腿脚不便手还伤着,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行了别跪了。”
聂蕊眼神从他脚踝处划过,指了指晏朔手背上的擦伤,问思谨:“带的有药吗?给他包一下。”
等思谨把他手上的伤包好,聂蕊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些打手,看向晏朔:“偷跑出来的?”
“是,那日在府衙听到您说,今日会来木棉花林。”
晏朔定定瞧着她,说出此行目的。他并不只是偷跑,他只是想见她,为了找她才偷跑出来。
聂蕊没接他的话,转而看向他的脚。此刻他的站姿像是被提着,摇摇欲坠。
“疼吗?”
“不疼。”
晏朔轻声回话,尽管脚踝已经肿得不正常,他仍然如此说道。那双茶色的眸子泛着柔润的光泽,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聂蕊。
什么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他是为了她来的,他希望聂蕊帮他。
可他为什么觉得她会帮他?聂蕊短暂的反省了一瞬,发现她毫无错处。
刘婉宁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随即看了看晏朔的脸,露出副明了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真相了,毕竟聂蕊瞧着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下一秒就听到聂蕊开口:“早点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偷跑了。”
许是今日的失望太多,在听到这样的话晏朔竟并不意外,原本并不觉得疼的伤口此刻疼的有些难忍。
接着聂蕊让侍卫们松开,那些打手千恩万谢的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向晏朔。思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晏朔被强硬扯住胳膊往后用力一拉,绑了个死结扯着就往回走,动作粗鲁带着怨气。
是什么让你觉得只要你想,我会出手救下你?毕竟,尊重你意愿的同时,我也尊重别人的意愿。在你彻底归属我之前,你在我这里没有特权,也并不特别。
聂蕊面含些许不忍,却又无动于衷。
火红色的花映衬在晏朔眼底,烧起了一种名为被辜负的恨意。
为什么不帮帮他?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不是吗?他落到这个境地,难道和她无关吗?为什么置身事外!刚包好的伤又漫出血色,晏朔神色冰冷。
贵人最是善忘,何其可笑,他竟然觉得她记得他,对他有意。
熯天炽地的木棉花在她身后铺就大片艳火,单薄的身影似乎要被火光吞噬。也不知那望向他的那是眼睛,是什么样的神情?
是毫不在意吧。
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晏朔不在挣扎。
待人离开后,聂蕊回头望了眼艳红的木棉花林,“回吧。”
明明是花期将至,却还开的一树生机勃勃亮眼的火红,用这最后一口生气喷吐出最后的艳丽,开得肆意疯狂,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