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说完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得太难听了,想柔了嗓子重新说一遍的时候,顾涯已是三步化作两步走到了她跟前。
阿吀仰头,见他下巴处的酒渍都还没干,埋冤他:“你好歹洗洗 ,去去酒味,怎这么狼狈了?你是遇到了什么...”
后半截话,在顾涯俯身动作里,都被他吞到了嘴中。
阿吀还未曾痊愈,身子根本没有多少气力去反抗,硬生生受了这绝对算不上教人舒适的一吻。
酒气混杂着彼此气息,熏得阿吀难受得厉害。
她又没办法坐得太久,身子不自觉向后就要仰倒,她以为这般顾涯就会放过她了。
可并没有。
顾涯五指穿过她的发间,扶着她后脑勺,另一手又扶了她腰身儿,让她上半身稳稳不至于倒下。
舌尖触碰缠磨,占有意味强烈浓足。
阿吀被他亲得都有些情迷时候,顾涯却忽放开了她,坐在床边,右手拇指微微用力擦了她的双唇到了嘴角处。
眼神迷蒙的不止是阿吀,顾涯更甚。
两人望着彼此,又像是穿过彼此望着自己。
“很多事情我都身不由己。”
“我想做的,想要的,都不能去做,也无法得到。”
“寻常人所拥有之寻常,于我来说却是这辈子注定的不可能。”
“这里,堵着我。”顾涯左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很难受。”
他的手还停在阿吀脸侧,手指随着他的言语微微颤抖,让阿吀嘴角都有些发痒。
眼前人去了骄傲略有狼狈模样,还有他仍旧隐忍不发的心绪,她只能从他哑了的声音,发红的眼眶窥探出一二。
阿吀不知道他今夜经历了什么,可他这样的时候,屈指可数。她不想用心疼这两个字来形容她此时此刻对顾涯的感受,因为那太抽离与浅薄。
顾涯没有爹娘,背负血海深仇未曾得报;她是有爹有娘,却和没有无甚差别,甚至还要承受来自爹娘的仇视。
家是什么,没人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
明媚与顾涯,都没有家。
她不是心疼,是懂得,是感同身受,是身受感同。
“你为什么每次都有这么多眼泪。”
“可我偏偏总被你的眼泪惹得心烦意乱。”
“你是在替我流眼泪吗?”
阿吀回答不了他,只能看着他,咬紧了牙关。
昏灯暗烛里,顾涯又近身上前亲吻了阿吀,比之第一回还要急切。
阿吀这回是再撑不住,躺到了枕间。
亲到后来,阿吀觉得顾涯都有些疯魔,他像要把她吞入腹中一样,直至嘴角磨破,两人均是尝到了血腥味,顾涯才躺在了她身侧。
“你不能和我分手。”
阿吀看着床角的穗子,喘.息里回答他:“我没办法对你负责,你对我也一样,偶尔偷吃两口得了,你别再找我要什么名分。”
顾涯的手抚着她的脖颈,轻轻摩挲在她锁骨处:“我可以负责。”
“你可以什么?你能再不踏入江湖吗?你能遇到什么事都把我放在第一位吗?你能为了我连自己性命都不要吗?你懂什么是爱吗?你懂我是什么吗?你能爱我吗?你能长长久久爱我到死吗?你能明明知道我爱不了你的情况下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些吗?”
一连串说得阿吀自己都有了笑意:“我是个无底洞,你做不到的。”
半晌,就在阿吀以为顾涯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又在她耳边来了句:“你说的那些我做不到也不明白,不过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如果你执意要分,从明日起,我便断了你的银两。”
这一句话让阿吀眼睛立马就瞪圆了,她动了脖子不可置信去看顾涯:“你拿银子威胁我?”
“是。”
“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你和银子我都不要了?”
“以前你或许会,现在,你不会。”
阿吀接连呵笑了几声,还是不敢信:“才这么点钱?你就不给了?我还要帮你,当你幕僚,你难道不给我开工资?”
“普通人做工,一月至多不过二两银钱。”
阿吀抬了胳膊,想去打他,可惜她的力气太小,包裹如馒头的双手也实在滑稽。
顾涯握住了她的手腕,也有了笑意:“你想想你的衣裳布料鞋子珠钗首饰,想想你的香料保养的那些东西,再想想你那张挑剔浪费的嘴,还有你出行一向豪奢,包括银杏的工钱,往后都得你一人出。”
“那不分了,就这样吧,你既要拿钱维持关系,以后伤心的时候可别来怪我。”
顾涯根本没将她这句话听进耳朵里,抱着她,心里这才舒服了不少:“明日我要和青羽前往京城,一来一回不知多少时日,我将马车留给了华姨,也同她说好,明日你也启程出发蛊山。”
“等我事完,我去蛊山寻你。”
“你与桑甜银杏亲近就是,离桑树桑叶桑果三人远些。”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眼瞎啊!”阿吀呸了一声,闭眼再不理他。
顾涯倒抱着阿吀,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