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夕阳很早,你们再过去时已经是橘子色。
你的前辈和你光脚站在礁石上,她眸光也染上的夕阳,问你:“你很不待见他们?”
“没有,只是想拍照片。”这么说的话她也不太会相信,你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男的。”
然后你才想起来,你和七海灰原关系也不错,失言失言,然后你们互望,陷入沉默。
“咳,他们两个虽然是问题少年,可并不是坏人,至于我么……”你的前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你不为所动,咔嚓按下快门,慵懒忧郁的前辈就定格在余晖中,火光的蓝与橘就是海和太阳的颜色。
你向她展示了自己颇有天赋的照相技能。
“你还真会拍。”她说,吐出一口雾气,“要我帮你吗?”
“灰原已经拍了许多了。”你往回退照片库,邀请硝子共赏,“我喜欢拍照。对于相片来说,至少在那一刻得到了永生。”
“你以前遭遇过生命危险?”
你将拇指食指凑一起搓了搓:“唔,一点点。”具体不想多说,都是老故事了,像黑白照片一样封存在旧相册里足矣。
“姑且问下,你有想倾诉的意思吗?”
你诚实摇头。
“那我就不问了。”你张弛有度的前辈善解人心,和你一起看夕阳。过了一会她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吃那么多的?”
你都不用敷衍她,将手指竖于唇前:“秘密哦,前、辈。”
她摸你的发饰,光耀下汁水流溢似血的石榴:“真是不讨喜的丫头。”
“嘻嘻。”你不避让。
晚餐时,灰原又来了一碗饭。他喜好社交,因此无法忍受不能融入集体的体验,在其他人面前都有食物的时候……他点了牛肉盖饭。
“铃木,果然即便是你也吃不下了吗?”店家热情的招待使你们还有了一个包间,而且还可以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代价是你要接受他们的采访,并且允许肖像的使用。
这倒没什么问题。
你答应了。
“不是,只是不饿而已,而且就算被友好地邀请了,吃太多的话也会遭白眼。”毕竟你们可是足足有5个人。
“你是怎么吃这么多的?”他是今天第三个这么问的。
如果不给他一个回复,大概接下来三天,不,一周,一周都会被时不时提问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真的,我觉得饭量大是很酷的事情!”
硝子在你旁边小声发笑:“太失礼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是冥想,我在冥想,总之大脑消耗了很多热量,唔,差不多就是这样。”
七海筷子尖的刺身掉到了船里,在冰块上留下浅红的痕,他重新动筷夹了起来,嘴里念了句失礼。
“诶?”
瞧,如此一来你顺势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灰原,你平时会思考形而上的问题吗?”答案多半是否。
“我想那个做什么?”
“有关世界的意义,人生的意义,未来的道路之类的?”
“不,完全没有。”
杯之具名者总是试图相互吞噬,就在你吃了很多的时候,你的思想愈发清晰。前往漫宿的名额比公务员编制还紧俏,你已身在其中,便不能容许自己再被剔除,自然也不理解你的真正前辈与后辈们过于旺盛的欲望:你已经获得长生,衰老和世间寻常病痛再也束缚不住你,这已经足够了。
欲望是漫宿的通行证,更何况杯之领域本就包含感官欲求,你的同事上级们则永远不会满足……说起来这一专业被吞噬的风险不小,也许你应该另找一个方向。
“这样啊,”灰原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你啜饮杯中佳酿:“我有的时候会想,迄今为止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将未来奉身于所行的承诺上,真的合适吗?虽然谈不上后悔,或许我在以前做错了不少选择。人生漫长啊。”
杯,吞噬与被吞噬,既为享宴之客,亦为宴上佳肴,各种意义上的难舍难分,入行才发现专业对口性较差,前景渺茫,为了更好地活着,你果然应该转专业。
你将手指直接深入杯口的冰块,搅动,聆听杯壁嗡鸣,完全没注意其余人在用看怪人一样的眼神看你:“总之,我--你们怎么了?”
因寒冷泛红的纤细手指被抽出,你把它戳到了自己嘴里。
抬眼正对上夏油杰的凝望,你注意到他面颊在泛红。
唔,他们不会以为你在说什么风俗从良语录吧……天呢,格调都降低了,你摇摇头:“我好像把话题带到了奇怪的地方,你们聊。”
你低头开始玩手机,不再参与聊天。
出来玩还是很不错的,轻而易举就背弃了信奉许多年的道路,虽然你本来对司辰们就缺乏尊敬之心……想来诸位通晓者、长生者乃至具名者中也不乏的同类。
你不算特殊。
在那之后,你注意到夏油杰看你的眼神很柔软,硝子还和以前一样,五条悟有些不自然,你和他们三人中的两人都无话可讲。
目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