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扶着门朝屋内看去,便见暮翎绾坐在床边。
二人对视,暮翎绾视线已经错开。
白瑾卿眼底染上一层笑意。
房门被轻轻掩上。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外响起敲门声。
屋外站着一个紫衣少年。他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袍,手心渗出汗来。
下一秒,屋内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进。”
仅一个音,却让尘封的记忆在一瞬间汹涌而来。
他眼底有些泛红,大脑空白的瞬间房门已经被他的肢体推开。
屋内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女子病容苍白,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目光明显怔了怔。
但仅是一瞬,那抹神色很快被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取代。
“别傻站着了,坐吧。”
“师...师姐......”姚桎张了张唇,如梦初醒般,
“师姐瘦了。”
暮翎绾自是没料到这句话有一天会从姚桎口中说出,她几乎是在一瞬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以前每次回宫的时候,母妃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也总是这个。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今日,她好似明白过来了。
分隔两地,难得音讯。
人世间久别重逢的思念,记挂,心疼,在得以相见的一瞬会将千言万语汇成最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由爱生忧,不知你旧往,亦感同身受。
姚桎听暮翎绾笑,当即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根子一红,在暮翎绾对面坐下。
空气里还若有若无的萦绕着一股苦辛味。
下一秒他眼底闪过冷意:“束连己老贼,我当时在海上没把他炸死!”
“你如今是长本事了。”
暮翎绾端了茶递过去。
姚桎见她提着茶壶的手还在抖,赶紧伸手去接,哪知听到这话。
他手上动作明显一顿,眼底闪过一股子心虚忐忑。
二人久别重逢,暮翎绾如今还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自然没有给人甩脸色的心思。
可遭不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暮翎绾笑骂道:“姚桎,想什么呢?”
这一声直接打破了气氛里的僵硬。
姚桎眼底闪过光亮,空气再次活络起来。
“阿姐不怪我?”
暮翎绾轻声:“我没有资格怪你。你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不是选择颓废下去,亦或者是寻死,我很高兴。”
她将杯沿放至唇边,温水入喉。
须臾。
“只是你如今在绛娄,终究不是长久的法子。绛娄接下来和我们迟早有一战,到时候就难办了。”
姚桎几乎是在一瞬间放下手里的茶碗,“我不会对你动手。”
暮翎绾眉头轻挑。
“你还敢朝我动手不成?”
“自然不是!”
暮翎绾笑了:“我知道。你不动手,不代表赤练不会派别的人过来,届时你身在绛娄,必然身不由己。你想回来么?”
姚桎道:“师姐在哪我在哪。”
绛娄并没有什么使他留恋的,那帮人恶心的很,除了......那个人。
他在那里一路爬到将军的位置,也不过是为了向大珉复仇罢了。
暮翎绾低了半日头,出声:“此事我会想办法,再不行就打。”
“好。事情结束,我们就回家。”
“回家……”暮翎绾闻言愣了一下,她到了今天,一直所求的,不就是回去吗?
“是。”暮翎绾一笑,“是,回西禾。”
姚桎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目光明显一动。但下一秒一张含着清光的眸子再度浮现在脑海里,他心底突然染上了一层异样的情绪。
他试探性的开口:“师姐,我看白瑾卿与你,关系似是不一般?”
暮翎绾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她笑道:“西禾灭国后我与他共事到现在,关系自是不一般。何况我们三个幼时不就有过交情了么?”
姚桎没想到暮翎绾会这样答,他当即轻咳了一声,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你生病的时候......”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姚桎目光一愣,他似是没料到暮翎绾会在这件事上突然出声打断。
暮翎绾不知为何,突然不敢听了。
她在逃避。可到底在逃避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数日后,暮翎绾终于能勉强下床走动了。
她坐在床边双脚及地,手里端着白瑾卿递过来的药碗。
原本对方想像先前一样一勺一勺喂,被她“婉拒”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那种喝法太过酷刑。
这种东西一回生二回熟,等药被放的温度差不多了,她屏住了呼吸端起药碗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怎知刚把空碗放到白瑾卿递过来的手里,外面探子匆忙来报,说束莲己集结大军再度攻来。
束连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去的,这一战难打。
暮翎绾面色微变。开口正要说话,唇齿间被塞进一物。
一股甜腻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直接把那股令人作呕的苦味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