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的瞳孔猛然一缩,讪讪开口:“世子妃这、这不就是一盒头油吗?”
温竹卿见她不肯说实话,也不继续问了,只是淡淡道:“你在国公府活了四十多年,想临到老就被赶出去吗?”
温竹卿拿捏一个奴仆,显然是轻而易举的。虽说家生子从小便没有自由,但他们的生活却比外头的平民百姓优渥许多,没人想被赶出去。
那婆子很快就如实把事情说了:“椒荼姑娘让老奴把一袋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洒进秋扇的头油里,老奴只是按吩咐做事啊。”
椒荼便是岑照仪最信任的贴身侍女,她的吩咐就是岑照仪的意思,李老婆子也不敢违背。哪怕李老婆子知道那粉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害秋扇一个小丫头,她答应得很干脆。
可没想到,第二日沈姨娘居然就小产了。直觉告诉李老婆子,肯定和那香粉有关。她担惊受怕了好多天,但瞧着事情就这么过去,便打起了勒索的主意,问椒荼讨要封口费。没想到为了几两银子,就这么暴露了自己。
温竹卿也听明白了,岑照仪的侍女她倒能去把人叫来询问,但着实没这个必要。她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岑照仪和她多大仇,费尽心机就为了给她泼这盆脏水。
绿枝气得直跺脚,忍不住骂道:“这三小姐怕是有病吧,世子妃待她也不薄,她在我们这儿拿走了多少好东西,还反过来算计。”
温竹卿并不生气,像岑照仪这样心思毒辣的人,谁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温竹卿非要弄清楚沈氏小产的真相,也不是为了别的。既然这件事就是冲她来的,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过这个罪魁祸首让温竹卿稍感意外,但她懒得去想岑照仪的意图,想了想说道:“去请世子过来吧。”
反正这是他的亲妹妹,交给岑归远处理正合适。
岑归远今日正好休沐,在翟沅芷的春晓院与她一同煮茶。听温竹卿找他,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问红叶:“出什么事了?”
红叶瞧着相对而坐,怡然品茶的两人,低垂的眼里勾起了一抹嘲讽:“世子妃已经找到了害沈姨娘小产的凶手,就在折露院,还请世子移步。”
岑归远的脸上现出怔然,他早就把沈氏小产一事抛之脑后了,没想到温竹卿居然一直在查,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情绪。
翟沅芷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变,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旋即又低低地叹息:“沈姐姐太可怜了,也不知道是谁,居然下这样的毒手。”
岑归远起身,闻言拧了拧眉:“你不用叫沈氏姐姐。”
他与翟沅芷认识多年,在岑归远眼里,翟沅芷的身份和温竹卿没什么差别,都是名门贵女。哪怕忠勤伯府已经倒了,岑归远依然这样认为。沈氏不过是个贱籍女子,怎么配让翟沅芷叫姐姐?
折露院里,岑归远看着眼前的李老婆子,一张俊脸此时却狰狞得可怕,阴沉着又问了一遍:“你说是照仪让你做的手脚?”
李老婆子被吓得直打哆嗦,“确实是椒荼姑娘吩咐我把春信香洒到秋扇的头油里,但老奴不知道那能害了沈姨娘啊。”
听到春信香三个字时,岑归远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但他很快收敛了神情,对着红叶说道:“去把岑照仪和她身边的侍女叫来。”
红叶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自家小姐清冷的声音:“世子还是自己去问个清楚吧,我累了。”
岑归远复杂地看了温竹卿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抬手让人压着李老婆子,去了岑照仪的院子。
岑照仪正在屋里装模作样地绣嫁衣,离她同樊蒙正的婚期已不足两月。这些天,她没有再闹腾着说什么不要嫁人的话了。
岑归远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难得娴静的样子,心头的怒火却更盛了。本以为这个妹妹只是任性了些,没想到手段竟然如此歹毒,害得还是她的亲侄子。
岑照仪对他的想法浑然不知,看到岑归远到自己的院子,并没有起身相迎,只低头绣着嫁衣。
岑归远让人把李老婆子带进来,岑照仪放下手里的针线,眼里的嫌弃完全不带掩饰:“哥哥,你怎么能让这样低贱的人踏进我的房间”说完,她又对着椒荼颐指气使道:“快把她给我赶出去。”
岑归远却冷冷地笑了声:“你不认识这婆子,你的侍女应该认识吧。”
岑照仪一脸莫名,椒荼却眼神慌张,嘴唇都发白了。岑归远见她这样一副心虚的样子,坐了下来:“你要是不实话实说,就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的语气很轻,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椒荼还算忠心,咬着嘴唇,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