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被摆了一道的温彦良,登时便让在场的大臣们心生警惕。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对于女婿,还是不能太过信任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暗地里捅刀子了。
岑归远被各种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道:“陛下,那不过是一场误会。臣当时救人心切,没顾上那么多。臣的夫人背对着岸边,就没认出来。”
他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当时岑归远一眼扫过去,瞧见的便是在水中挣扎的翟沅芷,他根本没注意到另一人是谁。
“原来是这样啊”卫祯的眼眸深处淬着寒冰,语气却依旧含着笑意:“那便该怪她自己落水姿势不对,才叫你没认出来。”
话里的嘲弄意味太过明显,陛下每每如此语气时,都会有人遭殃。朝臣们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殃及池鱼。
温彦良倒是真想痛斥岑归远一番,可事情闹大了,对温竹卿也不好。这些同僚的德性他比谁都清楚,尤其是那几个老顽固。要是知道两人和离,只怕会立刻调转矛头,指责是他的女儿不守妇道。
可温彦良不讲,岑归远却开了口,他面露哀色,瞧着失魂落魄的:“陛下,微臣真的知罪。臣的夫人还要因此同臣和离,被岳丈大人接回了娘家。臣辗转反侧,忧思难眠,才做出了莽撞之举。”
这副样子打动了在场不少大臣,男人最能体谅男人。虽说岑大人宠妾灭妻确实不对,可哪至于就到和离的地步了?自家女儿任性不懂事,温大人舍不得训斥也就罢了,还跟着一起胡闹,给她背后撑腰。
难怪岑大人气不过,今早上才干出参奏温大人的糊涂事来,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想想他们的夫人,因为自己多偏疼哪个妾室几分,就要死要活地闹着和离,岂不是翻天了?他们身为丈夫的威严何存?
于是,又站出几个替岑归远求情的大臣:“陛下,岑大人虽然有错,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内宅之事,还请陛下宽恕一二。”
“温大人,这便是你教女无方了。做正室应当贤良大度,就算岑大人先救了妾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女儿又没事,再抓着不放,就太过了。”
“岑大人其实也没做错,那妾室也是一条人命呐。都是岑大人的妻妾,他选择救谁又有什么分别?”
岑归远先是听得一脸莫名,而后便是深有同感。对啊,这明明是件小事。要不是温竹卿这般计较,也不至于闹到朝堂上。到头来,她自己也没落着好。
温彦良看着那些对他口诛笔伐的朝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笏板都有些拿不住了。为岑归远开脱也就算了,居然还说是他女儿太过善妒。
可有个人比他还要生气,卫祯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将桌案前的奏折劈头朝中央砸去,恰好就全砸在岑归远头上。
“陈焦平,你若是觉得治家不重要,当官也是个糊涂官,朕看你干脆就直接滚蛋吧。”
“承义候,朕看你大度得很,不如你这爵位也别传给你儿子了,给你弟弟吧。”
“蒋直,既然你觉得正室和妾室都一样,那你的女儿孙女,以后都只能做妾室。”
卫祯点名骂了三个跳得最高的,一顿训斥下来,他们脸色都发白了,吓得跪在地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陛下息怒”其他原本保持沉默的朝臣也被帝王的怒火震慑,纷纷跪了下去。
卫祯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语气凉飕飕的:“息怒?你们一个个都把朕当傻子哄,朕如何息怒?进谏没有私心的,满朝堂都找不出几个。镇国夫人想要和离,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顿时,大殿之内齐齐应声:“臣等不敢,请陛下恕罪。”
如此一番杀鸡儆猴,众朝臣哪里还看不出皇帝是袒护温家的那个出嫁女了。毕竟她不仅是皇帝名义上的表妹,还曾经救过驾,被封为了镇国夫人。
那三个被点名的,更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他们多管什么闲事啊,陛下说的那些话要是作真了,那可就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樊蒙正心里也很忐忑,他从没见过陛下这样失态过。哪怕发怒,陛下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更别说扔奏折了。
樊蒙正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或许他该重新考虑一下同岑照仪的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