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如坐针毡,在简短的寒暄后,眼瞧着温竹卿就要下逐客令了,她连忙道:“娘娘,大哥他前几日因为忧思过重,就那么去了。”
庞氏没讲的是,定国公可能是被岑归远气死的。毕竟为了筹这笔钱,大房那边可是卖了不少的东西。人老了,身子骨就不行了,再一个想不开,那口气就散了。
温竹卿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庞氏口中的大哥指的是谁。定国公竟然没了,温竹卿有些意外,可也无一丝伤感的情绪。
岑言麟和岑归远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一面对她娘情深义重,一面没耽搁娶妻生子。对曹华珠做的那些恶事,从来都视而不见。
“他倒是一了百了了”温竹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庞氏讪讪地笑了笑,硬着头皮又道:“陛下恩准,让文济承爵。我们同大房也分家了,他们如今搬出去了国公府,臣妇现下还不知道在哪呢。”
庞氏说这话,未必没有让温竹卿高抬贵手的意思,好歹别为难他们这一房。
温竹卿唇角微勾,听起来不甚在意:“这是喜事啊,那就先祝贺夫人了。授爵的时候,本宫会记让周福海送份礼到的。”
庞氏连忙点头,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送不送礼不重要,贵妃无意针对就够了。
待庞氏千恩万谢地走后,温竹卿才对着红叶吩咐道:“这笔钱你看着用,都拿去施粥做善事吧。”
她和岑归远就此两清了,以后这个人是死是活,过得怎么样,都和她无关了。
温竹卿没想法子杀了岑归远,不是她心软了。是她太了解岑归远的秉性了,狠不下手自我了断,就只能这样碌碌无为地活一辈子。
并且,余生都会在怀念以前锦衣玉食的日子,永远活在后悔之中。
段府,在书房的密室里,段啸正和几个臣下商议大计。
性格谨慎的蒋为反对近日就起兵的计划,他担忧地皱起了眉:“大都护,我们的一万兵马已经到了淮阳。皇城禁军也不过三万余人,等人马到齐再行动,胜算会大上许多。”
另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瞥了眼蒋为,粗矿的嗓音里带着些许不耐:“军师,我们派去刺杀卫苏的那几波人可都全军覆没了。等他到了皇城,把那些信件交给卫祯,治一个谋逆之罪,我们不就成瓮中的鳖了吗?”
“对啊,何况卫祯昏庸,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昨日都护问他,他可说了想立那温氏女为后。试问宣朝建国以来,哪有皇帝像他这么荒唐过?”
卫祯确实是个出色的君王,他在位期间,海晏河清,宣朝俨然是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乱臣贼子谋逆,就算找也得找块遮羞布出来。卫祯在政绩上无可指摘,他们就只能从私德上入手了。
清君侧,斩妖妃,虽说有点勉强,但百姓多好糊弄。成事之后,多往温贵妃身上泼点脏水,不就显得他们名正言顺了?
“可”蒋为总觉得心里不安,还要再劝,却被段啸抬手打断:“好了,我知道军师是想更稳妥一点。可淮阳的人马至少要一月后才能到了。迟则生变,要想成大事,都是富贵险中求的。”
段啸也清楚卫祯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双方本就是博弈,看最后谁能更胜一筹:“时间就定在卫苏进城那日,不用在管博陵王那边。”
当初和博陵王合作,看中的就是他的身份。先把卫祯拉下来,再对付他。可如今有了温氏女这个妖妃作筏子,便也用不着博陵王了。
多年夙愿近在眼前,成败在此一举,想到此处,段啸的一双鹰眼里闪过兴奋和嗜血之色。
不管金陵城的暗处是如何地风起云涌,后宫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的枯燥乏味。
除了聚在一起玩叶子牌的时候。
“怎么又输了?看来我今儿的运气不太好啊”淑妃撂下手里的牌,摆摆手道:“没银子了,不玩了。”
“瞧瞧这话,也不怕宫人听见笑话”太后虽然病愈,精神却大不如前了,眉眼间少了凌厉,看起来真如寻常老妇人那般慈爱。
淑妃却是委屈,像是小女儿撒娇一般:“贵妃进宫,您就不疼我了。”
太后无奈,看着淑妃的眼神带着宠溺:“你个没良心的哀家给你放过多少回水了。不然,输得更多。”
凑到太后跟前的妃子,都是为了皇帝的宠爱,或是想要得到庇护。她可是在先皇后宫笑到最后的胜利者,岂会不懂这点小心思。
只有淑妃是单纯陪太后说说话,消遣这寂寞的日子。一来二去,太后也把她当做了半个女儿。
这些温竹卿都是清楚的,她看向淑妃,笑眯眯道:“我也给淑妃姐姐放水了。”
淑妃一脸震惊沮丧逗得太后和温竹卿乐不可支。
“什么事这么开心?也让朕听听”卫祯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前,迈步朝这边而来,目光却始终落在温竹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