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枕头是梦和现实的连接。
那么就让枕头告诉梦里的于南,保护迟雾。
晚上睡前。
迟雾难得辗转反侧。
手边放着于南给他买的书,枕的枕头里还放着写着他和于南名字的纸条。
如果快乐有味道,那迟雾一定被熏得睡不着觉。
迟雾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紧,还将那本书也一起用被子盖上,像怕它冻坏了似的,做完一切,迟雾才慢慢闭上眼。
梦里他好像真梦见于南了。
于南捡起蹲在路边的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迟雾刚想点头答应,一旁就冲出来条狗也扒着于南的裤脚。
那条狗想抢走于南。
迟雾睡得不踏实,侧翻过身。
他这突然一翻身,温程安被吓了一跳,连忙蹲到地上抱着脑袋装死。
等了好半晌。
温程安才重新抬起脑袋,松了口气。
他又扭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于南。
或许是做了个美梦,于南呼吸平稳,面上还带着抹浅淡的笑。
温程安一时就那么呆愣愣地盯着他看。
如果说失眠是对坏孩子的惩罚,温程安觉得自己忍受不了。
睡不着的夜,天上的星星闪烁着,他就那么盯着窗外的明灭,过去的记忆像虫子一样扭曲着在脑袋里钻。
温程安还是不明白好孩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为什么因为他不是好孩子就把他扔到孤儿院了呢。
他妈现在或许已经在国外某一处,又或许根本没走,人还在国内,但不管怎样,他都是被抛弃了的坏孩子,没人要他。
他妈说他爸喜欢乖孩子、好孩子。
他爸已经有个好孩子了。
他没那么好又能怎样呢。
温程安想不通其中联系,他发现自己就是做不出基础题的最差生。
他找不到“好孩子”的界定点,只能依靠着别人来加以辨别。他的世界是没有导向的,只能自己寻找边境线。
如果他以后变好了。
他爸和他妈会后悔吗。
后悔抛弃他。
温程安不知道。
但他好像也没别的能做的了。
被抛弃的人只能叼着留存的最后一点线索往上爬,至于爬不爬得出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他只是不想就这么彻底当个只值得被抛弃的、没什么价值的小孩儿。
温程安木着张脸,想,是因为迟雾咬了于南,所以他们才成为了朋友吗,才有了说不完的悄悄话?
那他俩之间的悄悄话说什么呢。
于南会告诉他怎么成为好孩子吗。
温程安往迟雾的床边靠了靠。
他不敢咬于南,更不敢让于南咬他。
在他看来,于南这个好孩子好像没表面那么乖,有些可怕,非必要还是不要主动惹怒他了。
温程安又伸出手,但这次他的动作很快很轻。
月光下,一道影子渐渐靠近床上熟睡的人儿。
静谧之下,是极度紧张。
于南跟迟雾讲悄悄话。
然后迟雾再跟他讲悄悄话。
四舍五入。
他很快就能知道怎么当好孩子了。
到时候他学的肯定要比之前快很多。
温程安把大拇指伸进了迟雾的嘴里,但还没等他另一只手上去辅助,迟雾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咬,几乎一点儿也没留着力气。
温程安瞬间感觉疼痛顺着密密麻麻的神经快速往脑袋里钻,几乎眼前一黑,脑袋“嗡”了一身,他被疼出了一身汗。
他死咬着嘴唇控制自己不叫出声,但手被死死咬着,怎么也抽不回来。
而迟雾在梦里咬住了那只抢于南的狗。
可血腥味却如此真实地弥漫在口腔。
很熏很呛,有些喘不过气。
迟雾还没来得及跑到于南身边,就感觉梦在一点点下塌,他挣扎着醒过来。
然后,就看见了脸色煞白的温程安。
迟雾下意识张开齿关。
温程安连忙抽出手指。
温程安的手指被咬得皮肉深凹下去条血线,甚至能看见一点白,温程安不知道那是不是骨头,他只知道很疼。
血顺着大拇指往地上砸。
一滴。
两滴。
温程安忍耐着将昏的感觉,小声说:“迟雾,你咬了我。”
迟雾牙齿酸麻一片,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着,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温程安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了点,把滴血的手指伸给他看,“你咬我比咬于南重多了,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吗?你有悄悄话要跟我讲吗?”
血珠砸到迟雾的脸上,顺着下颚往下流。
锈味弥漫。
温程安尝试给出点儿提示:“于南跟你分享过什么学习诀窍吗,比如怎么那么像个好孩子?”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疼得发抖,却还在执拗地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迟雾蹭了下脸上的血。
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