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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伊脚步匆忙,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不认识这地方,只随便找了个角落站着。
她杜撰了无数个两人重逢的场景。
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还是一个日落西山的徬晚?
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口处,还是郁郁葱葱的杨树下?
会相拥还是握手?
会哭泣还是微笑?
无数次臆想,无数个场景。
没有一个版本是错认。
宋南伊双手捂着脸背靠着墙蹲了下去。
这个地方真的太冷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快看啊,下雪了!”
一个女孩子牵着她男朋友,刚好就停在宋南伊的不远处,她很兴奋地跟她男朋友说下雪了。
宋南伊看向天空,果然飘着细细的雪。她伸出手去接,马上就消融了。
宋南伊没有在九林停留很久,她买了当晚的最后一班车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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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伊毕业之后,去了一家律所工作,刚开始那两年很苦,形形色色的委托人,形形色色的案件。
后来她就苦习惯了,跟着团队到处飞,加班到深夜是常有的事。
不健康不规律的、生活习惯导致她患上了胃病,每次疼得冒冷汗的时候,她都会若有似无地想起某个人。
原来胃疼那么磨人啊。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又过了两年,宋南伊在他们的团队也渐渐说得上话了,只是越来越忙。
她变得越来越优秀,自信优雅,从容高贵,温柔又强大,没有冲撞的棱角和夸张的炫耀,只觉得整个人是温润如玉的,是不急不躁的。越来越多人被她温文尔雅的气质所吸引,前仆后继地上来示爱,都被她一一礼貌地回拒了。
29岁那年,某一个很普通的夏夜,她突然很想念林疏雨,很想很想,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当时她正在熬夜整理一份起诉材料,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见委托人之前灌了两大杯冰美式。
下午下班的时候,她出门看到阳光的一瞬间甚至觉得很刺眼。看着投过枝桠照进来的光,她突然就很想知道林疏雨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状态。
她恋爱了吗,做的什么工作,累不累,过得开不开心,有没有养一只狗狗或一只猫猫……
她们断联很久了,林疏雨很少在社交平台上发她的近况和照片。
她最近一次发状态是在大半年前,发的是一张初雪的照片,宋南伊通过那张照片得知林疏雨还留在九林。
这些年,她只能从偶尔的残枝末节中发掘出林疏雨的一点点生活痕迹。
比如她大学体育课选修了乒乓球,比如她学了吉他,比如她最近爱听的一首歌,比如今天她那边的落日很漂亮,比如比如……很多很多。
即使很多东西是宋南伊盲目推断出来的或者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宋南伊也在不断地尝试,让自己的生活跟她的生活能有一点点重合,哪怕是一点点。
除了大三那次,她没再去找过林疏雨,直到29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出律所的大门就迫不及待地买了张飞去九林的机票。
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催促着她去见林疏雨一面。
她知道林疏雨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搬家。
一下飞机,她就打了个车,风尘仆仆地往那边赶。
林疏雨住的应该不是小区,是租的房东多余的自住房。
宋南伊一到那个地方,就看到一大群大姨大娘围着在一起聊天。
宋南伊风尘仆仆地往里走,其中一个棕色卷毛毛的大姨招呼她:“姑娘!你来找住的地方呐?”
宋南伊摇头:“不是的大姨,我来找人!”
“找谁?”
“我来找林疏雨!”
那大姨歪着头略带迟疑爱,然后拍了拍手掌:“啊!你说的小雨是吧,我是她房东!”
宋南伊欣喜若狂,连忙点头:“对对对!”
她还怕林疏雨搬家了或者根本不是这块地方,找不到呢!
“呐这不是小雨嘛,说曹操曹操到!”那大姨朝宋南伊的身后挥了一下。
宋南伊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回过头去,就看到了林疏雨。
她头发长了很多,柔顺地垂到腰侧,应该是刚洗过澡,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长袖,下身是一条很休闲的条纹裤子,脚下踩了双黑色的拖鞋,拖鞋有点大了。
宋南伊跟她对视良久。
这是她们两个相识的第11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工作四年。
11年,她们在前两年相识相知相许,然后分开。高三那年,两人近在咫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高中毕业后再没见过。
11年,中间隔了9年都是空白。
再次相见,彼此又熟悉又陌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南伊第一反应就是,她瘦了,瘦了很多。
她高中的时候原本就瘦,这会儿更是更是薄薄的一片,肩膀处甚至有清晰的骨头印子,怕是风一吹就会倒。
宋南伊用右手大拇指捻了捻食指指腹。
她没好好照顾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