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迟疑着道:“十四的性子...有些左,是该掰正一下。只恐他不明白你的用意,会对你多有隔阂。”
刘彻轻笑一声,无所谓道:“在我的容忍范围之内,不会与他计较。你如此,是在担心他,还是在关心我?”
凌月很想白他一眼,生生忍住了,“太子殿下,你刚刚才说的不会计较,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刘彻回道:“凌月小娘子,你这招移花接木用的真是好啊,我说的是不和十四计较,可未说不和你计较。”
“与女娘计较,更非君子。”
“这下我总算放心了。”
“呃...什么......”突然的转换,令凌月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刘彻道:“我以为你还会避着我。”
凌月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送舅母离宫那天,她对他发了脾气的事。
他现在或许是在控诉。
想到此,凌月脸一红,嗫嚅道:“我那天...心情不好,是迁怒表兄你了。”
刘彻却摇了摇头,“不,是你不相信我。”
凌月一哽,她虽然很想反驳,但事实却是刘彻说的是对的。他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而很不巧的,她是未来成为他皇后的那个人。
从在这个世界睁眼的那一刻,她就决定彻底将自己融入这个时代,适应这个时代的身份,用自己的眼睛亲眼去看,去了解身边的一切人和事,而非用自己已知的史书上的介绍来先入为主的评判一切的人和事。
她是如此想的,却也控制不了她曾了解到的那些历史对她产生或轻或重的影响。退居长门宫,或许也是她最终的结局。更甚者,被逼自尽,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她怎能完全相信他呢。
说不出来什么的凌月,只能转移话题道:“表兄你不累吗,礼服看起来很沉重。”
“转移话题就想打发我?”刘彻挑眉睨向她。
凌月眼皮一跳,干脆装傻充愣,“那天的事不都说清楚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听。你再为难我,我就...就找舅舅,让舅舅给你找一个严厉的太傅......”
刘彻没忍住挠了挠她婴儿肥的下巴,“你这话也就吓唬一下十四......”
凌月拍开他的手,瞪向他,“莫要一副轻浮郎君的模样,动手动脚。”
刘彻又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这样算是扯平了吧。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眼神中的认真,令凌月不敢在触及那道视线,只能环顾左右来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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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到底是彻儿的好日子,您总该开心些。”周围的人散去,终于有机会和窦太后说上几句话的馆陶长公主凑过去小声道。
“怎么,我的情绪还要你来控制。”窦太后阴阳怪气道。
馆陶长公主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梁王没被立为嗣,又被人逼得不得不离开长安而不痛快。现下是看她也不顺眼了。
果不其然,窦太后继续指责道:“你们姐弟两个联手排挤我的阿武。皇帝当初说要立阿武为嗣也不是真心的吧,只是拿我的阿武做筏子,给今天的新太子铺路。”
馆陶长公主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母后如此敏锐,能这么快看清皇帝的用意。不,她的母后虽然在偏爱阿武这一点上,偏爱的毫无掩饰,但对别的,一向冷静,并能从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做出选择。否则他们母子也不会是今天的胜利者。
看来安逸久了,失去警惕的人是她啊。
馆陶长公主自嘲了一下,就恢复了冷静。作出一副不满的语气道:“母后,女儿知道您偏爱阿武,可也不能就此将我和阿启当做哪里自生自长的野草吧。非要把罪名安在我和阿启身上。女儿不在意,可您不能寒了阿启的心。阿启可是为了您,才有立阿武为嗣的打算,奈何诸臣宗室都反对,阿启也不能一意孤行。阿启可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才如此快速的立了彻儿为太子。否则天下的目光一直落在阿武身上,您岂非是更难安心。”
窦太后被说的有了些许动摇,只是嘴上仍不愿承认。
“论巧辩,谁能是你的对手。”
“阿母,女儿只是就事论事。您辩不过,非是女儿比您善辩,而是理在女儿这边。您呐,是理屈词穷。”
窦太后一时无法反驳,气的捶了馆陶长公主几下。
馆陶长公主也不躲,生生的就挨了这几下,随后宽慰老母亲,“您打过了,气儿也顺了吧。您就宽宽心,事情已成定局,何苦再找不痛快。彻儿是个好孩子,定会像阿启和阿武一样,尊您敬您。还有月儿,将来两人一起承欢您膝下,您啊,就偷着乐吧。”
窦太后又捶了馆陶长公主一下,只是脸色已然舒缓了下来。
“我光明正大的乐还碍着你的眼了,还要偷着乐。”
老母亲显然是松了口,教馆陶长公主暗暗松了口气,“是是是,女儿说错话了,不然您再打几下?”
窦太后一脸嫌弃,“我嫌手疼。”
馆陶长公主顺杆爬,“我就知道阿母心疼我。哪忍心再打我。”
窦太后啐她,“真该让月儿见见她阿母这副无赖样子。”
“见了她也不能不认我。”
窦太后长叹一声,“罢了,我回头挑些彻儿用的上的东西,给他送去,算是我这个做祖母的贺他进位之喜。”
馆陶长公主一点也不客气,“我替彻儿谢谢您。”
很快又道:“既然您放下了心结,女儿也有几句话要说。经过这几次的立嗣风波,您也看出了朝臣与宗室的态度,他们绝不会接受不是陛下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的。为了阿武好,您和他都彻底歇了这个心思吧。这次若不是他行动果断,立刻离了长安,如今是个什么结果,可很难说啊。”